比爾蓋茲的母校哈佛大學,授予三十年前中途輟學的比爾蓋茲,榮譽法學博士學位,並邀他在畢業典禮演講。演講中,蓋茲承認他離開哈佛還是有遺憾的,並指出未來學弟應該記得的教訓 ……。
這句話我等了三十年才說:「老爸,跟你說我會回來拿到學位吧!」
感謝哈佛頒發的榮譽學位,以往大家都稱我是「哈佛最成功的中輟生」,看來在我這級的學生裡我算混得不錯,但我仍是「壞影響」,所以哈佛只請我在畢業典禮演講,若在開學典禮演講,那你們中間很多人都畢不了業。
回想我在哈佛的日子很有趣,我常去旁聽沒學分的課,同學也常來我宿舍待到深夜,因為他們知道我早上不會早起。我也因此變成叛逆份子的領導,帶頭反對學校各種社交活動。在哈佛印象最深刻的日子,是一九七五年一月,我從宿舍打電話給剛發明世界第一台個人電腦的阿布給克公司(Albuquerque),想幫他們寫軟體。當時擔心他們知道我從學生宿舍裡打電話,而掛我電話,沒想到他們說:「我們還沒準備好,下個月再聯絡。」這也很好,因為我們軟體都還沒寫出來。從那一刻起,我日以繼夜地展開這個課外專案,結束了學院生涯,往未來的「微軟」開步走。
但今天想來,離開哈佛,我還是有個很大的遺憾。
遺憾沒學到世界不平等
那就是離開哈佛時,我沒學到這個世界是那麼不平等:財富、健康、機會上巨大的不平等,迫使百萬人一輩子都活在絕望裡。我在哈佛的日子,學到了最新的政經理念、科學發明,但人類最偉大的進步,不在發現這些理念、發明,而在運用這些新發現去減少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無論是透過民主、公共教育、醫療體系,或提供經濟發展的機會,人類最高的成就應該是消弭彼此間的不平等。
我離開哈佛時,也不知道有上百萬美國青年無法上大學,更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數百萬人長久生活在貧窮、疾病的威脅下。花了幾十年,才學到這些。今天哈佛的畢業生就不一樣了,你們比我們早知道世界有多不平等。我希望你們仔細想想,如何運用快速發展的科技,消弭愈來愈嚴重的不平等。
誰的命更值錢?
假如,你每個月都有幾小時、幾塊錢可以捐獻,仔細想想哪裡、哪些人最需要你的時間、金錢?這是我跟我太太現在每天的挑戰,哪裡最需要我們的資源?過程中,我們讀到世界上還有數百萬兒童,每天死於我們以為已經從地球上消失的疫病:麻疹、肺結核、B型肝炎、黃熱症、瘧疾等。還有一種從沒聽過的傳染病:輪狀病毒兒童急性腹瀉( rotavirus ),也每年讓五十萬兒童受感染死亡。
更嚇人的是,這些每年危害數百萬兒童的傳染病,世界應該優先提供疫苗或治療才對,事實卻不然。儘管救命的疫苗,每劑才花不到一美元,但就是沒人給他們施打。人命的價值本該相同,但現實是:某些人的命比別人更值錢。我跟我太太可不同意,我們倆決定伸出援手。現實之所以嚴酷,是因為市場認為救這些孩子沒有價值,政府也就不補助。而這些孩子的父母在市場經濟中沒有決定權,在體系裡也是沒有聲音的一群。而你們跟我,是既有決定權、又有聲音的那群我們可以推動更有創意的資本主義體系,讓窮人也受照顧,應開放市場力量,讓大家都可以賺到一些利潤、過上日子,不平等自然就會改善。也該對各國政府施壓,要求提供納稅人更好的服務。我們應該設計既可賺取利潤、又可贏得選票的機制,來解決貧窮的問題,並提出消弭不平等的永續機?
我很樂觀,但也有人認為希望渺茫:「不平等自古以來就存在,往後也是,因為大家根本不關心這個問題。」我完全不同意這種說法。我認為人類是很關懷彼此的。以往我們也許對身邊的人所遭遇的慘事不聞不問,那是因為
我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而不是不關心。若是知道能做什麼,大家一定會行動的。行動的障礙不是缺少關懷,而是變革的路上充滿障礙。另外今天大家關心的是「新聞」,摔一架飛機死亡的人數,跟大規模死於貧病的人數無法相比,但貧病死亡不是新聞,所以就上不了頭條。即使面對現實,也會被複雜的解決方案嚇倒而卻步,因此需找出不浪費我們「關懷」的具體行動步驟。化繁為簡的行動步驟有四:決定目標、找出最有效的槓桿點、選擇理想的科技工具,同時聰明地運用手邊已有的工具(即使是最簡單的藥品、蚊帳等)。
改善不平等四步驟
愛滋病防治就是好例子。我們的終極目標是終結愛滋,但最有效的槓桿點是從預防著手,理想的科技工具是只注射一次就終身免疫的疫苗,因此政府、藥廠、基金會都贊助疫苗研究但這需好幾十年,所以我們只好趕緊運用手上現有的工具:大量宣導人們避免從事高危險的行為。認清這個折衷目標後,又重新回到行動的四步驟原則,成功關鍵是不同的思考、執行,絕不能像上個世紀處理瘧疾、肺結核那樣半途而廢。最後一個步驟(確認問題且找出行動方案後)就是評估我們行動的效果,並分享成功、失敗的經驗。記得必須要有統計數字,告訴別人你給幾百萬兒童施打了疫苗後,減少疫病的死亡率多少。除了對行動計劃的改善有幫助,也會吸引更多企業、政府的贊助。
數字之外,還要講述對人的真實影響,讓贊助者了解我們的行動除了救命之外,對家庭、社會的影響。
幾年前,記得我在達弗市(世界經濟論壇年會)參加一個討論全球健康的論壇,現場冷清、無聊得我差點受不了。那之前,我剛參加過另個宣布微軟新產品的大會,場子裡大家又叫又跳,興奮得不得了。我很高興大家對軟體產品那麼熱衷,但為什麼人們對解救上兆、上億人生命的工作那麼冷淡?原因是你若不能讓大家看到、感覺到這個行動的效果、影響層面,就很難感動人。感動人是個很困難的工作。但我還是很樂觀。的確,不平等是個普世的困境,但我們身邊也有很多有用的新工具,讓我們的關懷不被浪費。生物科技、電腦、網際網路上不斷的創新,已經改寫了我們的新世紀,讓我們更有能力解決赤貧、疫病的世紀難題。
世界對有權人的期望
六十年前,馬歇爾也在哈佛畢業典禮上,宣布要對戰後的歐洲提供經濟援助,他說,「我們面對的問題真是無比艱鉅、複雜,媒體大量的新聞,更讓大眾看不清到底問題多嚴重,事實上問題大得無法清楚掌握。」
三十年後,我從哈佛退學那年,新電腦的發明讓馬歇爾的世界可以用更小、更清楚、更無遠弗屆的方式掌握。廉價個人電腦連成的網路,讓更多人可以有效學習、溝通,並可透過這個網路集合眾人的創意、想法,共同解決問題。
老師、同學們,我相信大家已經很努力在改善世界了,但我們可以做得更多,往後可以走得更遠,幫助更多沒聽過「哈佛」這個名字的人。我呼籲哈佛的知識界領導人們,未來在聘用新師資、拔選新教授、審核課程、給予學位時,都自問:我們偉大的心智是否可用來解決世界最大的問題?是否應鼓勵哈佛教職員參與改善世界的不平等?哈佛學生是否應關心世界貧窮、飢餓、清淨水源缺乏、小女孩不准上學、兒童死亡率等問題有多嚴重?
全球最優越的一群人,是否該對世界最悲慘的那群人有更多了解?我母親對我上哈佛很驕傲,但她總逼我要為別人多想、多貢獻。我結婚幾天前,罹患末期癌症的她,公開念出一封寫給媳婦的信,信尾寫得是:「上天給得愈多、期望也就愈高。」
今天聚在這裡的大家,無論在才識、背景、機會都是上上之選,因此世界對我們的期望,也非常的高。別被問題的複雜打敗,主動起而行動,這會是你生命中一次偉大的經驗。
我也希望三十年後,你們回到哈佛來細數自己過去的歲月,屆時你們計較的不光是專業上的成就,而是為改善世界最深沈的不平等做了多少貢獻,你對地球另一端那群跟你毫無關係、沒有共通點的人,有什麼樣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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