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量化寬鬆的準備退場,以及中國嚴打地方債所引爆的資金緊縮效應,已經改變了全球金融市場的現有秩序。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6月19日在國務院的會議中,明白表示資金不當流入房地產與地方債,將埋下泡沫與金融危機的風險;當天晚上,美國聯準會主席柏南克又在貨幣政策會議(FOMC)之後的記者會中,明確表示如果經濟指標達到預期,QE3的規模將從今年下半年逐漸縮小,明年年中之前結束。李克強與柏南克同一日宣示不再寬鬆的態度,帶給全世界的金融市場強烈連鎖效應,引發鉅額熱錢同時鬆動,更可能對已經搖搖欲墜的股市與債券市場,觸發無法預知的下跌風暴。
從六月初至今,美國股市已經下跌10%,中國昨天更暴跌5.3%,全月累積下跌15%。原本表現就敬陪末座的中國股市,不只率先破底,而且領先重挫。美國公債更在六月間不斷出現劇烈的殺盤,指標性的十年期、三十年期聯邦政府公債,年初至今的報酬率已經出現3%的虧損,跌至去年九月宣布QE3之前的水準,今年持有美債的投資人,全數面臨罕見的虧損紅字。
中國銀行體系也在六月中突然發生週轉危機,銀行間的隔夜、一周拆款利率數度飆升,6月20日更出現單筆隔夜拆款逼近30%,全體銀行拆款報價突破13%的奇特現象。中國銀行體系資金突然緊俏,實為令人百思不解的奇特現象,不知後續是否還會有重大危機將要爆發。
讓人疑惑的是,美國與中國原本資金非常充沛。人民幣貨幣供給額M2已經達到104兆人民幣,年增率15.8%,是全世界發行餘額最大的貨幣,更是主要經濟體中,唯一貨幣供給額還能以雙位數成長的國家。根據中國人民銀行的統計顯示,到今年三月底,中國全體銀行體系的存款餘額達到99兆人民幣,放款餘額67兆人民幣,都持續以15%的速度成長。如此豐沛的資金,竟然會出現銀行體系週轉困難,必須用30%利率拆借度日,確實極不尋常。
柏南克雖然宣示QE3可能退場,但他講的是三個月後可能的動作,由於美國聯準會設定的經濟成長目標高達2.5%,幾乎可以確定到今年年底之前,聯準會還是會以每月850億美元的規模,繼續買入聯邦政府公債與房地產抵押債券,市場的美金還是非常寬裕。但是,由於聯邦公債利率自低點快速反轉,資金大量從債券市場撤出,同時QE3釋出創造的熱錢也自新興市場蜂擁撤離,市場投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提前創造了QE3退場的緊縮風暴。
關鍵在柏南克與李克強的宣示,觸動了敏感的預期心理,使得金融市場產生了自發性的緊縮效應。李克強要求積極處理地方債務問題,並且6月10日要求審計署發布關於地方債的調查報告;審計署公布至去年底,各級地方政府直接債務餘額將近4兆元人民幣,李克強隨即要求審計部門研究「如何進一步防範地方債的風險」。三天之後,信評機構穆迪隨即發表報告,根據審計部的資料推算,中國各級地方政府直接與擔保債務年增13%,整體負債已經超過12兆元人民幣。
中國中央有意整理地方債的政策指示,隨著六月底銀行半年報的結算,以及包括中國地方政府在內所有銀行貸款人高比例的債務借新還舊壓力,觸發了強烈的緊縮效應。大小銀行為了避免資金不足,紛紛以最保守的態度圈存資金,導致整體銀行體系出現窒息式效應,並且連鎖觸發了股票市場強烈的賣壓,因而出現意料之外的六月股災。
我們必須指出,不論是美國的QE3、日本的黑田寬鬆,或者中國超級浮濫的貨幣供給額,都已經走到無法繼續擴張的臨界點,執政者因此被迫急踩煞車,以避免未來造成更大的災難。正如同李克強在國務院的會議所指示的,如果中國的資金持續流入房地產與地方債,可能造成未來的泡沫與危機,因此新上任的政府別無選擇,必須正面處理地方債的問題。
美國的QE3也造成聯準會資產負債表膨脹到3.2兆美元,已經是金融海嘯之前的四倍大;柏南克唯一的選項是回收浮濫的資金,未來至少三個月到半年的期間,金融市場必須承受資金回收的緊縮壓力。同時一如《QE若退場,誰有好下場?》提出的警告,包括基本原物料、股市、債市、匯市,甚至實體經濟都將出現劇烈的震盪,不論是政府或者金融市場的投資人,都不可小覷這波緊縮的威力,最好秉持保守的態度預做因應。六月的震盪不會馬上平息,甚至只是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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