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團結管理政府

盧郁佳

兩岸服貿協議，政府以「印刷、出版分離」哄騙出版業者。薛琦說「從廢出版法就沒出版業了」，聞者悲憤。「沒出版業」意謂政府沒插手。從無業內討論、談判、匯聚共識、遊說立法、監督國會，但求無事，就當出版業不存在。

出版業勞動條件停在爆肝點，當然違反《勞基法》。即使傑出自由作者、譯者一樣低薪，更無組工會團結談判。勞資咸信：若酬勞不足為生，必屬交貨低劣，而非資方低價聯合壟斷。

創新來自扎根社會

就像篤信「青年失業全因草莓族好逸惡勞」謊言，只要能繼續從免費加班、低薪外包擠出利潤，產業當然拖延創新升級。結果每次報紙、圖書、雜誌各環節創新，俱是外資入台。台灣老闆不差錢，卻慣於糊弄顧客；外商才肯花錢提高標準，升級產業規範。

政府不禁書，非因容忍，而是不需要。創新來自扎根社會，而國科會補助先查禁了學者揭弊，出版依賴翻譯則查禁了獨立調查，歐美人誰會去挖掘黨產、國教等台灣病來激怒當權？自己先思想審查，否認底層、中南部，韓國《熔爐》能在台寫出嗎？內容創新未經外國開拓驗證都不接受，也就注定在國際分工中淪為翻譯加工區、開放市場。出版業原應領導社會，卻蒙上了社會的眼睛。

所以逢政府來管，能忍則忍。為何涉及同志、沒色情都算十八禁？但出版業加班都不夠，沒空抗議。政府文學獎、漫畫獎，標案、補助下，業內想到政府想的是好康、呼籲免稅，要巴結金主怎會批評政府，頂多問「為什麼你有我沒有」，不問：「為什麼把錢掃走再還我們一點點叫補助，不叫搶劫？」

這是民主第一課，我們錯在只求政府別管我們，沒想過是政府一直逃避我們監管。今天我們大聲了，以為交稅是向本地流氓交保護費，該保外來流氓不欺負我們。其實到昨天我們都明知交稅只保本地流氓少欺負我們。而本地流氓是拿我們當保護費，送給了外地流氓。光交保護費行不通，人民必須挺身參與。

透過團結來管政府

終要面對轉型痛：大陸、南韓業者主動策劃、團隊精密分工、投資多元，對照出台灣的失語失魂。大陸合理薪資、上班時數入台，是不是我們自主意識還需要大陸人競爭來提高。答案不是補助。從外包交易規範，折扣戰扼殺小書店，到剽竊出版與圖書館採購弊端的共生，林林總總，業內終須聚首，定義問題，發展參政組織技術。管政府，就是管自己，民主就是公民透過社會團體集結起來管政府，這是重勞動卻沒薪水所以沒人愛幹，其報酬僅是不受政府殘害的自由。若非發現失去，誰也不在乎這份自由。現在，起來管理自己，管理行業，管理政府。

作者為文化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