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2012

疾病改變歷史



古典時代,瘟疫耗盡了雅典和羅馬的活力。14世紀,黑死病蹂躪了歐洲,加速了歐洲封建時代的終結。梅毒可能導致了亨利八世沒有男性繼承人,而這對英國的安全至關重要,甚至對歐洲的政治和宗教影響巨大;梅毒還使伊凡四世患上了可怕的精神病,成為暴虐的沙皇制度的始作俑者。在墨西哥,天花是西班牙軍隊征服阿茲特克人的盟友。斑疹傷寒幫助俄國人打敗了拿破侖大軍。維多利亞女王將血友病傳給了她的後代,致使尼古拉和亞歷山德拉惟一的兒子得病,而這個人的悲劇導致了俄羅斯君主制度的垮台。

 自古以來,疾病對人類歷史的發展就有著十分重大的影響。作者利用鮮為人知的資料和大量的插圖,展現了疾病對文明、軍隊以及著名領袖的侵害。此外,作者還介紹了每個時代人們對付體質和精神病患的手段的進步,並對各種可能侵襲我們當代文明的疾病,比如艾滋病進行了探討。作者警告世人:與任何時代一樣,對許多廣泛流行的疾病,我們現在的醫療技術仍然捉襟見肘。
西元1812年,法國皇帝拿破侖發數十萬精銳之師,征討俄羅斯,發誓“永久結束北方巨人”。但令皇帝沮喪的是,歷史並沒有因爲夢想而改變。後來能夠重新踏上法國土地的法國士兵不足六千人,步兵步履蹣跚,騎兵搖搖欲墜,能派上用場的還不到一千人。一般認爲,讓拿破侖大丟顔面的,是俄國寒冷的冬天以及撤退不當,但是有沒有另外一種對這一歷史的解釋呢?
拿破侖這個不世出的軍事天才,前期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當了皇帝以後卻是屢戰屢敗,儘管也曾屢敗屢戰,但結果卻顯然不如曾國藩,以致一次再次丟掉皇位,終老荒島。前後差別如此之大,不能不引起人們的注意。諸如歐洲勢力,屬下不力等因素,傳統史學已經講述得很多了,但偏偏有人別出心裁,認爲是法國皇帝的龍體造成了自己的失敗,具體說來,就是他的痔瘡導致了他的滑鐵盧,進而改變了法國以致世界的歷史。痔瘡改變世界史,這一觀點乍看荒誕莫名,就好比我們自己說康熙腳上打了一個雞眼,影響了以後的鴉片戰爭以致中國近代史一樣,但是誰敢說,康熙沒有生那個意義深遠的雞眼呢?

卡特賴特與比迪斯合著的《疾病改變歷史》就是從這個疾病的角度來看待社會史,著重闡述疾病對於社會歷史發展的影響:“在特別強調歷史的社會學方面的因素時,有必要審視那些疾病曾經産生重要影響時段,尤其是在其重要性被大多數傳統的歷史學家忽視或誤解的時候。”

從江湖派別來說,本書屬於新社會史研究。新社會史往往從傳統史學不屑一顧的細節入手,來看待社會歷史發展。拿破侖曾經對他的秘書說:“因爲我,你也可以揚名青史了。”他的秘書立刻回道:“請問亞歷山大的秘書是誰?”他們的秘書是誰關我屁事,但是新社會史的研究者卻對此感興趣,不消說秘書們了,舉凡俗諺俚語,引車賣漿者流以至鬥雞走狗種種細微末節,皆入學人視野。

《疾病改變歷史》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西諺有云,一粒沙中見上帝之恩典,即國語所謂“見微知著”、“窺斑見豹”,是說從小地方可以看到大意義。進而,西學有“蝴蝶效應”之說,曰巴西的蝴蝶扇動翅膀可以引起大西洋的風暴,而複雜性不遜於自然界的社會同樣如此,任何細微的變化都可以引起江湖大風暴。本書立論依據即是由此而來,講述的就是疾病在歷史上對社會發展做出的種種“貢獻”。

對於現代人來說,疾病是一種與自己切身相關,但卻由不得自己作主的“東西”。我們已經習慣於在生病的時候去醫院,也習慣於在無聊的時候,閱讀雜誌報刊上種種醫療保健的文章、專欄甚至是廣告並且按照上面的建議去做,如果擔心效果,那就先建議別人去做。但總得說來,生病是個人的事情,它對我們個人的影響,至多是如杜甫所說的“官應老病休”,即使我們將歷史牽扯進來,也不過是在白樂天因眼疾不得不“閉眼學頭陀”之後,少讀幾篇詩書散文而已,怎麽可能與歷史産生關係,具體的說,疾病怎麽能夠改變歷史呢?

毫無疑問,疾病是自古就有的,否則神農氏也就不會因爲嘗百草而死了。本書就是從疾病對原始社會人口控制談起,那個時候人少,死個把人,社會控制就完成了,病死幾十人,一個社會基本也就沒有了。歷史上比較大的流行疾病,諸如黑死病,天花,傷寒,霍亂等等,對於雅典,羅馬以及日後歐洲在政治與宗教上的種種影響,都在本書中找得到。疾病既可通過對重要歷史人物的影響來改變歷史,也可以通過對大衆的重創來擊潰社會。前者的典型例子是俄國沙皇伊凡四世,這位性病兼精神病患者在癲狂中開創了現代沙皇體制,並成爲這一暴虐體制的典型實踐者;後者的實例更是不勝枚舉,比如黑死病對於英法戰爭的影響,大量死亡的人口曾使得英國人惶惶不可終日,只好放棄戰爭的大好局面,跟法國講和。而在現代社會,大衆迷狂的危險可能不亞於大規模的瘟疫,比如狂熱的第三帝國國民。

伴隨著現代醫療技術不斷發達,致命疾病的種類業越來越多,這似乎是對現代醫療的一個諷刺。但是疾病與醫療對於社會的影響絕非僅僅限於個人的身體。

在福柯那裏,現代醫療體制建立的同時也是國家對於個人的控制開始加強的過程,比如法國歷史上著名的“愚人船”,就是將麻風病人與瘋癲之人置於與公衆隔絕的狀態之中,它在後來的演變結果就是現代的監獄與醫院。而在本書中,作者也提到了現代社會與身體疾病有關的種種制度,諸如醫療、公共衛生,社會福利政策甚至城市建築在歷史上的發展與沿革,都與疾病及對疾病的醫療有著密切的關係。我們今天視爲平常的醫療技術與城市治理技術,也並不都是從來就有的,比如說對感冒的治療,清潔的引用水系統以及城市排汙系統。疾病爲我們看待這個社會在歷史上所處的位置提供了一種新的角度。書中所描述的變化其實一直都在發生之中,這就是卡特賴特在本書中所關注的疾病在歷史中的意義,疾病改變了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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