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倫 - 美聯儲政策邊界的開拓者

華爾街日報-在珍妮特•耶倫(Janet Yellen)辦公室整潔的辦公桌上，電腦屏保顯示的是她在加利福尼亞州伯克利家中花園的照片。如果美國參議院確認她擔任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ederal Reserve, 簡稱：美聯儲)下一任主席，未來四年這個五彩繽紛的花園恐怕將成為一段遙遠的回憶。 這些天耶倫的注意力更多地著眼於其他方面，如增加消費者支出、投資，更重要的是就業。恰恰是因為她的這些工作，美國總統奧巴馬計劃週三宣佈提名這位有條不紊而又認真細緻的經濟學家擔任美聯儲新任主席。 現年67歲的耶倫自2010年起擔任美聯儲副主席，一直站在促使美聯儲通過新風險性政策修復危機後經濟的最前沿。這些政策包括，購買數萬億美元債券以壓低長期利率，從而降低失業率，也就是所謂的定量寬鬆政策。 2005年，耶倫擔任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行長一職。儘管寬鬆貨幣政策傾向讓她和現任美聯儲主席貝南克站在同一陣線，但少數美聯儲決策者與之意見相左。他們認為，超常規政策對提振經濟幫助不大，反而可能引發高通脹、破壞金融穩定性。 耶倫不斷拓展經濟刺激政策邊界的意願反映出她作為已故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托賓(James Tobin)門徒的學術遺產。托賓是耶魯大學(Yale University)經濟學家，曾擔任美國總統肯尼迪(Kennedy)和約翰遜(Johnson)的顧問。托賓的研究以凱恩斯主義為基礎，支持政府採取行動抗擊高失業和貧困等問題。 耶倫於1971年獲得耶魯大學經濟學博士學位，托賓是她的論文指導老師。作為學者，她專門研究失業的成本和原因。她十分認同托賓關於政府、尤其是央行可以幫助緩解失業的觀點。 當托賓於2002年去世時，耶倫對《Yale Daily News》表示，托賓鼓勵學生不僅僅為了達到高水平學術標準做研究，還要以增進人類幸福為己任。 美國國會為美聯儲制定的任務是實現就業最大化和維持物價穩定。耶倫通過美聯儲政策來降低失業率的主張導致一些批評人士質疑她控制通脹的決心。例如，2010年亞拉巴馬州共和黨參議員Richard Shelby就曾投票反對確認耶倫擔任美聯儲副主席，稱她具有縱容通貨膨脹的傾向。 2010年，耶倫宣誓就任美聯儲副主席，由美聯儲主席貝南克領誓。耶倫的支持者反駁說，她常常展現出防止物價過快上漲的決心。根據前美聯儲理事梅耶(Laurence Meyer)回憶，1996年，時任美聯儲理事的耶倫和梅耶曾敦促當時的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上調短期利率以遏制通貨膨脹（格林斯潘沒有採納這個建議，但通脹並未失控）。 耶倫還是美聯儲將通脹目標正式確定為2%的重要推手，這也是她與貝南克二人長期以來的追求。根據1996年7月的美聯儲會議紀要，耶倫當時就提出設定一個將通脹率從3%降至2%的目標，雖然這個目標在美聯儲內部已經非正式存在了十多年，但直到2011年才在耶倫的努力下被正式確定下來。耶倫曾表示，2%是個較為理想的目標，它兼顧了通脹指標的缺陷和對通脹率高於或低於目標的利弊權衡。 耶倫的高中時代是在紐約州布魯克林公立學校度過的，在畢業典禮上她是發表告別演說的學生代表。後來，她以優異成績從布朗大學畢業，進入耶魯大學深造，師從托賓。她的父親是名醫生，為家族躋身上流社會打下基礎。耶倫的兄弟約翰•耶倫(John Yellen)說，耶倫的母親為了撫養孩子辭去了小學教職，管理家庭財務，並利用空閒時間將一些書籍譯成盲文。約翰•耶倫自己則是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考古學項目主管。 耶倫與美國前總統克林頓。耶倫在美聯儲供職的時間比任何現任官員都要長，她在上世紀70年代擔任內部研究員，90年代中期任美聯儲理事，後來在舊金山聯儲行長職位上工作十年，並在之後出任美聯儲副主席。她還一度擔任克林頓(Bill Clinton)經濟顧問委員會(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主任。 1977年，耶倫在美聯儲（確切的說是在一個餐廳里）遇見了她後來的丈夫、經濟學家喬治•阿克洛夫(George Akerlof)，他們在第二年的6月份結婚。 阿克洛夫在2001年獲諾貝爾經濟學獎時發表的一篇自傳文章中寫道，他倆不只是性格相合，在宏觀經濟學方面的看法也總是非常一致；唯一的分歧在於，耶倫對自由貿易的支持度比自己更高一點。 1980年，兩人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任職。他們的兒子羅伯特‧阿克洛夫(Robert Akerlof)於次年出生，他現在是英國華威大學的經濟學家。 這對夫妻的老朋友、與阿克洛夫合作寫書的羅伯特•希勒(Robert Shiller)說，他們夫妻二人的關係很融洽，他將阿克洛夫形容為“無拘無束”，而耶倫“更莊重”。 耶倫夫婦經常在各種研究項目上展開合作，其中包括公眾態度在控制幫派犯罪方面的角色以及美國非婚生子女數量增長的原因。他們還共同對為何存在失業，以及失業與薪酬的關係進行了探索。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經濟學家、原奧巴馬顧問、耶倫夫婦的老朋友Christina Romer表示，無論什麼時候他們要寫一篇論文，這就成了他們生活的全部；他們只想討論這方面的話題。她回憶道，有一次耶倫在聖誕節期間匆忙趕去德國，就是為了給他們倆正在研究的有關德國統一對經濟產生何種影響的課題找一些有價值的數據。 阿克洛夫對自由市場一直存有疑慮，而耶倫從未以美聯儲官員的身份討論過這一問題。阿克洛夫在1970年發表的著作《檸檬市場》(markets for lemons)利用二手車市場失靈的案例挑戰了有關有效市場的經濟正統觀點。他憑藉這篇論文摘取了諾貝爾經濟學獎。 阿克洛夫去年在英國華威大學發表演講時辯稱，公眾和經濟學家都過於接受“無論市場做什麼都是正確的”的觀念。 耶倫的同事們形容她為數據狂人，她不斷質疑並測試其通過仔細工作勾勒出來的經濟圖景。她絕不會即興地在美聯儲會議上做出決定甚至發表言論，她總是會提前認真地研究、準備。 《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的分析顯示，在2009年至2012年美聯儲官員發佈的公開經濟預測中，耶倫的預測一直是最為精確的。 耶倫在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前的幾年內就房地產市場風險發佈了數次預警，不過和大多數人一樣，她低估了全國房價下跌帶來的負面影響的嚴重性。耶倫當時擔任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行長。 耶倫在美聯儲2007年12月份的政策會議上警告稱，信貸危機進一步惡化以及經濟陷入衰退的可能性非常高。後來美國經濟被確認在當年12月份開始陷入衰退。 布蘭迪斯大學(Brandeis University)國際金融教授Rachel McCulloch表示，在耶倫的早年職業生涯時期，很難想像她能夠在美聯儲擔任高層職位。McCulloch在上世紀70年代與耶倫一同在哈佛大學教書，那時McCulloch認為，耶倫認定自己不會脫離學術研究。 哈佛大學經濟學家Claudia Goldin表示，耶倫榮登的宏觀經濟領域完全是男人的世界。她在上世紀70年代中期與耶倫一同在哈佛大學擔任助理教授。在談到耶倫成功的秘訣時她稱，首先你得聰明，另外你還得具備表達能力以及不帶自負色彩的果斷。 Victoria Mcgrane / Jon Hilsenra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