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到只剩下鬥？

工商時報- 繼台灣9月「拆政府」運動之後，身為民主大國的美國10月接檔演出「關政府」戲碼，不同於台灣藍綠之爭是茶壺裡的風暴，美國驢象相爭的歹戲一旦拖棚，其對全球財經的衝擊將不亞於全球金融風暴與歐債危機，其對美國霸權地位的折損，將難以評估。 　首當其衝的，正是美國總統歐巴馬在亞洲的威信。今年度的亞太經合會（APEC）高峰會刻在峇里島舉行，當新任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已率領龐大經貿團到印尼、馬來西亞進行國事訪問，歐巴馬卻因聯邦政府關門危機，先是取消馬、菲行程，後更宣布不出席APEC年會。如此一來，將讓習近平在峰會中獨占鰲頭，APEC成員國對於美消中長的趨勢也必了然於心。儘管短期內美國影響力不致減損，但在亞洲區域整合的長期賽局中，美中的優劣勢卻可能因此產生微妙變化。 　然而，在政黨政治平庸化的今日，短視政客才不管國家發展乃至外交大略。在美國聯邦政府於新會計年度首日（即10月1日）關門之前，德州選出的新科共和黨參議員克魯茲，運用費力把事拖（filibuster）議事規則，在參議院連續21小時不間斷地「批馬」，意圖阻撓歐巴馬的健保改革，也創下參院史上「第四長舌公（婆）」的紀錄。儘管克魯茲在馬拉松式演講中還說故事兼朗讀小說來調劑氣氛，看似比台灣涉及關說的綠營黨鞭指著官員大罵「你死定了」來得文明，但兩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問政功力則不分軒輊。 　亂世出英雄，窮世出鬥雞。媒體吹捧這類只顧私利的表演型政客，民意濫情理盲，看爛戲成癮，因此造就克魯茲一戰成名。共和黨大老雖不滿新秀搶風頭，但在極右派（茶黨）當道之際，乾脆借力使力，卡住新年度政府預算，並對歐記健保反對到底。 　這個時候，歐巴馬除了硬碰硬，還能怎麼辦？事實上，去年底美國聯邦政府也曾面臨關門危機，當時民主黨為了解決「財政墜崖」危機，力主對富人加稅，掌握眾議院的共和黨則要求延長對企業減稅。兩黨一度鬧僵，後來歐巴馬讓步，同意提高富人稅開徵門檻、延長小布希時代的減稅優惠，才促使參眾兩院在今年新年期間「懸崖勒馬」。富人稅雖然打了折，但歐巴馬換到了20年來首度大幅加稅，等於兩邊都找到自圓其說的台階。 　但這樣的權宜之計，終究無法解決債台高築的結構性問題，如果以公司為比方，美國是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大企業，現金流量嚴重不足，必須舉債度日，不時還要借新還舊，眼看日常營運就要斷炊，接下來更恐被迫倒債，但董事會的反對派卻還趁機一再逼宮。既然上次的讓步，只是換來今日在野黨的「軟土深掘」，這回歐巴馬咬牙效法其前輩總統柯林頓的鷹派作為，也是不得不然的選擇。 　翻開歷史，美國聯邦政府停擺過17次，短則1天，長則21天， 後者即是柯林頓在1995年底到1996年初任內創下的紀錄。當時他為了反制共和黨國會削減聯邦預算，不惜兩度關閉聯邦政府，雖然事後造成不小的經濟損失，但民意卻沒有站在共和黨那邊，最後反而力拱柯林頓連任成功。今日的歐巴馬，已無連任壓力，比起當年的柯林頓更有「以戰逼和」的空間，而初期民調也顯示，87％的受訪民眾不認同國會惡鬥；認為錯在共和黨的比率達25％，比怪罪歐巴馬的14％高出11個百分點；認為兩黨都有責任者更高達44％。 　由此可見，美國人雖愛看爛戲，卻也腦袋清楚，有著一定的理性思考與民主素養，民意的向背或許可以節制國會極端派的為所欲為，並迫使兩黨在10月17日倒債期限前再度「懸崖勒馬」，甚至一併解決舉債上限觸頂的難題。 　當然，這是世人最樂見的結果，卻未必能如願。因為當兩黨把國政搞到「窮到只剩下鬥」，政治的廝殺就跟亡命之徒的零和決戰沒兩樣。顯然，美國聯準會（Fed）就是預設了驢象政爭可能朝兩敗俱傷的方向發展，才會在9月底的決策會後急轉彎，宣布量化寬鬆（QE）暫緩退場。 　從短線看，QE不敢退、美元資產遽挫，熱錢重返新興市場，股照炒、匯照飆，可樂了搭上順風車的投資人。問題是，這種金錢堆砌的「無基之彈」能撐多久？根據國際間的評估，全球經濟對美國政府關門危機的忍受極限是三周，因為一旦拖過21天，不僅破了柯林頓創下的紀錄，也等於無視10月17日的舉債大限。美國是全球重要市場，倒債波及信譽、傷及消費、損及成長與就業，也勢必殃及仰賴美國的出口型國家。在全球經濟欲振乏力的當下，原本稍可期待的年終銷售旺季又被打趴，其損失高達數百億乃至上千億美元的「蝴蝶效應」豈容忽視？ 　股災總在激情之後發生，相信世人對歷來「十月股災」的慘痛歷史並不陌生，現在也只能祈禱「烏鴉嘴」不會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