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16

東京眼 黃昏戀愛

日本經濟新聞

我很希望大家都可以接受,老人也有戀愛的權利。

何以這麼説?

在網路看到,漫畫家柴門文應漫畫雜誌編輯的邀請,請她可以為她二十五年前的作品《東京愛的故事》來一個續篇,看看完治和莉香二十五年後的久別重逢,會有什麼花火。

香港的讀者感想好壞參半。畢竟,《東京愛的故事》也是我們這一代愛看日劇(網路用語叫「入坑」)的入口。很久很久之前,1992年的夏天,我懞懞懂懂的,都不知道為什麼,家人總會在星期二的晚上十時,把電視機轉到一個沒有很多人看的電視臺:亞洲電視。目的,就只是看莉香和完治的愛情故事。那時候,《東京愛的故事》紅到一個地步,把所有留長頭髮的明星,都叫他們「三上」(《東》劇中江口洋介的角色)。那時候,我一直以為香港的鄭伊健,其實就是《東》的三上。

相對完治和莉香,我比較想看三上和長崎的故事。

果然,在柴門文老師給大家的新聞稿中,她説:

收到編輯部想我寫《東京愛的故事》的續編,總之再重讀一次以前的作品。基本上,我是不會再讀自己以前的作品。

二十多年沒有再認真讀自己的作品,感覺新鮮。讀完四本之後,莉香和完治在自己的腦內在動、在笑、在説話。

那個時候「很想成為莉香的女孩」,應該大家都變成母親了吧?就寫了這麼的一個故事。而其實,我也想寫三上和長崎的故事,不過頁數不足,就打住了。下次有機會,或許會寫一寫。

那時候《東京愛的故事》代表什麼呢?那時候,我十二歲。看到的,就是一堆亞洲人,談著一些香港人不會談的戀愛。1992年,大家都在講九七之後會怎麼辦,愛情在大人之間,好像是一件很小的小事。結婚的哥哥姐姐,好像都是為了移民。有的為了去澳洲,計分的時候夫婦計分比較方便。有的就好像是留在香港,就一起供房,為生活打拼。我看著那些哥哥姐姐,他們愛不愛的呢?他們的愛,有若即若離,難分難捨的感覺嗎?

再者,那時候《東》的對白,真的很大膽。十二歲的我,只是聽進去,沒有聽得明白。什麼是「肚臍是完治的地方」呢?為什麼莉香回來,會懷了她上司的小孩呢?那時候,在我的身邊,在我的觀影經驗中,都沒有任何一個女性,可以如此坦然的面對自己的身體和感情。那一句「肚臍是完治的地方」,完全顛覆了我對兩性關係和身體親密性的想像。九十年代的時候,日本的劇集,雖然男女主角衣服都那麼完整,搭配都異的恰當,但對白用語,就是這麼直接,這麼大膽。

於是,不難理解,《東京愛的故事》就成為了我同代的香港、台灣甚至是學日語的泰國朋友的共同話題。記得那時候在日本唸書,幾乎所有亞洲的留學生,都有看過《東》。《東》成為某種神話,某種我們對日本美好的想像。

二十五年過去,再遇會破壞回憶嗎?外表老了,完治還是那個完治嗎?莉香這二十五年,有成長嗎?故事果然也是二十五年後,完治的女兒出嫁,在婚宴中再看到莉香。香港的網民都覺得,故事還是留在二十五年前美好的回憶,淡淡然的別離較好。可是,我還是覺得,如果二十五年後,兩人過盡千帆,二人對愛有真實而深遽的體會,再續前緣,又是不是真的那麼壞呢?

日本的漫畫有《黃昏流星群》,美國電影有梅麗史翠普的《愛情回春》,日劇也有小泉今日子的《倒數第二次戀愛》,大家都好像很想看「大人」的愛情故事。什麼時候,香港人才可以接受,「大人」(或老人吧?隨你怎麼説)活著,都有戀愛的權利和需要?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
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不代表日本經濟新聞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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