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8/2013

給孩子們失敗的權利

紐約時報-洛杉磯——秋天來臨之際,當孩子們回到學校,報名參加新一年的課外活動時,家長需要留意一點。不管你的孩子喜不喜歡小聯盟(Litte League)或體操,都得問項目組織者一個問題,「哪些孩子能得獎?」如果回答是「每個人都有獎盃」,那就換別的項目。 獎盃曾經是個稀罕物——從珠寶行買來的標準純銀雙耳杯,用於真正特殊的場合。但是到了20世紀60年代,獎盃開始被批量生產,用導購圖冊推銷給教師和教練,並被放在體育用品商店裡出售。 在今天,參與性獎盃和獎金幾乎就是必需品,我們不斷向孩子們說明他們是獲勝者。馬里蘭州一個暑期項目每天都發獎——而這個「天」的長度為一小時。在南加利福尼亞,美國青年足球組織(American Youth Soccer Organization)一個地區分支機構每個賽季要頒發大約3500個獎——每個球員都有一個獎,大概三分之一的人能拿到兩個。全國範圍內,青足組織在各地的分支通常需要把年預算的12%用在獎盃上。 這個數字是可靠的:在美國和加拿大,獎盃和獎項現在是一個年銷售額達30億美元的產業。 珀·布朗森(Po Bronson)和我多年來一直在報道這種對孩子的獎勵和誇讚所造成的後果。這裡面的原理很清楚。獎勵可以帶來很強大的激勵力量,但無休止地認可並不能激發孩子去實現自己。反倒會令他們無法充分發揮。 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心理學教授卡羅爾·德韋克(Carol Dweck)發現,孩子對誇讚的反應是積極的;他們喜歡聽到別人說他們有才華、聰明等等。但是經過這種對天賦能力的讚揚後,他們會在初次面對困難時垮掉。被失敗挫傷信心後,他們寧肯作弊也不願甘冒再次失敗的危險。 研究人員布拉德利·莫里斯(Bradley Morris)和香農·贊塔爾(Shannon Zentall)在一項跟蹤眼球活動的實驗中要求孩子畫畫。那些被讚揚有天賦的孩子,對他們在畫中犯下的錯誤會加倍地在意。 孩子到了4、5歲的時候就不會被獎盃騙到了。他們會分辨誰是傑出的、誰是不行的,精準度超乎想像。那些被比下去的很清楚這一點,並且會放棄,而那些表現出眾的人,一旦成就沒有得到認可就會有被騙的感覺。為此,他們也可能會放棄。 實際上,一旦孩子在某件事上有了一些心得,真實競爭的刺激和不確定性也許恰恰就成了這種活動的魅力所在。 如果孩子知道,他們鐵定會拿到一個獎,進步的動力在哪裡呢?既然根本就沒有什麼困難可言,為什麼還要那麼麻煩去學習解決問題的技巧? 如果我是一個棒球教練,我會在第一次集合的時候說,總共只有三個獎:綜合最佳、進步最大和競技精神最佳。然後我會給孩子們一張清單,列舉他們要做些什麼來贏得那些獎盃。這樣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優秀、進步、作風和堅持是有價值的東西。 在懲罰孩子之前,我們必須考慮到他們各自的認知和情感發育水平,這是有共識的。然後我們要觀察他們,一旦出現負面的效果,我們要改變我們的方法。然而在給予獎勵方面,有人認為孩子應該被等同對待:每個人都必須永遠是贏家。這是受到誤導了。而且是會有負面效果的。不只是對具體某個孩子,還包括對整個社會。 由於預算削減,俄克拉何馬小聯盟(Oklahoma Little League)在6月取消了參與獎盃。一個憤怒的家長向當地記者控訴道,「我的孩子們對獎盃有着跟比賽一樣的渴望。」《我世代》(Generation Me)一書作者簡·特文奇(Jean Twenge)說,這正是問題所在。 在研究了近年大學生中自戀和理所當然的優越感的膨脹趨勢後,她警告說,當客廳里擺滿了參與獎盃時,這個做法也就構成了一種寬泛的文化啟示:想成功,你只需要露面就行了。在大學,那些從小不斷受到表揚的孩子會去做必需的作業,但不覺得應該把它們做好。在職場,他們依然認為只需要保持出勤就可以升職了。 在生活中,「就算你擅長做某些事,你遭遇的失敗還是會比成功多,」特文奇對我說,「要想繼續走下去,你得習慣失敗。」 孩子犯了錯,我們該做的不是把失敗粉飾成勝利。我們的職責是幫助孩子克服挫敗,幫他們認識到取得進步要比具體的勝負更重要,當他們失敗時,要幫他們大度地去祝賀獲勝者。要想做到這一點,我們必須拒絕那些註定要扔進垃圾堆的、毫無意義的塑料和鐵皮玩意兒。我們不能再讓這個獎盃產業綜合體左右孩子的人生了。 這個學年,讓我們為孩子失敗的權利而戰。 艾希莉·梅里曼(Ashley Merryman)與珀·布朗森(Po Bronson)合著有《培養休克:關於孩子的新看法》(NurtureShock: New Thinking About Children)和《出人頭地:獲勝與失敗的科學》(Top Dog: The Science of Winning and Losing)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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