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如何治理空氣污染？

英國《金融時報》 露西•霍恩比 - 北京人戴上口罩抵禦空氣污染成了國際頭條新聞。但治理中國北方空氣的努力，要依靠承德這樣的煉鋼城市。而承德300萬市民對就業的擔心，超出他們對煙霧的擔心。 官方對中國首都空氣狀況如此擔憂，以至於他們要求環繞北京的多個河北省工業城市減少使用煤炭，並削減鋼鐵和水泥產能，以求緩解空氣污染問題。 但對承德這樣的城市來說，這就意味著就業崗位將會減少。這些城市的收入水平較低，排出濃煙的煉鋼廠被視為可貴的雇主。在這些沒有其他產業的城市，保住就業的問題使得整個經濟轉型課題對北京來說要復雜得多，在政治上也相當危險。 “河北有一些正當的關切，他們不那麽發達，而且嚴重依賴重工業，”綠色和平(Greenpeace)在中國的氣候與能源項目經理李雁表示，“但是公眾對‘末日空氣’的強烈不滿和關註，尤其是國際方面的關註，真的引發了高層的關切，於是中央決定採取行動。” 昨日北京市政府出台新一輪措施，準備在空氣污染嚴重的日子實行車輛限行和學校停課等對策。但是，如果富有的中國首都要看到藍天，還是要靠其周圍的工業城市配合。 承德就是這樣一個城市。這里的煉鋼廠構成了一個自成一體的小城，還包括承德鋼鐵集團有限公司總醫院。承德本身以滿清皇帝的避暑宮殿而聞名，鋼廠的小城位於該市西郊。 這里有一些最不雅觀的工廠和發電廠，北京市在舉行2008年奧運會之前關停了這些工業設施。河北省減少使用煤炭和關停一部分污染嚴重鋼廠及水泥廠的承諾是有價碼的：據中國媒體報道，作為協議的一部分，中央政府將向河北省轉移支付20億元人民幣（合3.3億美元）。但對河北的城市來說，承德鋼鐵集團這樣的國有鋼廠實在太過重要，不可能對它們說關就關。 北京環境保護局副局長方力估計，北京市至少四分之一的污染來自外地。 即便是在晴朗的日子里，承德鋼鐵排放的污染也如此濃烈，以至於從該市的衛星照片也可看到。灰矇矇的煙霧遮蓋了通往鋼廠的主要公路兩旁塵土飛揚的村子。 承德鋼鐵的排放如此嚴重，以至於在中國公佈新計劃治理三大人口中心空氣污染的當天，官方電視台將其列為三個工業污染源實例之一。該公司和承德市政府沒有回應記者的採訪請求。 “我們老百姓，我們看新聞。中央電視台不停地談論污染問題。問題很嚴重，但在地方上，沒有人拿出任何行動，”一名姓張的村民表示。他的家裡很整潔，但經常被承德鋼鐵的鋼廠飄來的灰塵覆蓋。與英國《金融時報》走訪的其他居民一樣，他不願透露自己的全名。 治理國有的承德鋼鐵的污染，似乎不太可能受到任何人的太大重視。該廠擁有中國北方唯一的大型釩礦，因而作為這種金屬的生產企業而具有戰略價值。釩用於生產硬度大、而且抗銹的鋼材，核電廠以及工具製造會用到這類鋼材。承德鋼鐵還是當地最大的雇主，占承德市全部國有單位雇員的八分之一。該集團約有1.6萬名員工，另外還有7000來名退休職工。 “如果這家鋼廠不存在，我們就找不到吃飯的地方。一切都圍繞著這家鋼廠；我們的孩子在那裡工作，”40年前遷居承德、到該廠工作的李太太表示。 在以往解決鋼鐵行業產能過剩的努力不了了之的地方，中國中央政府治理污染的新決心能否取得成功？這一點還有待觀察。在此前一輪關閉數百家規模較小、設備較陳舊的鋼廠、同時創建少量國家級冠軍企業的重組努力中，承德鋼鐵得以幸存。 從承德鋼鐵獲得稅收收入的河北省，將該省大型國有鋼廠合並為一家企業集團，但沒有採取任何行動關閉其中任何一家鋼廠。 承德市民的平均年薪只有3.4萬元人民幣（合5400美元），遠低於北京市的5.6萬元人民幣，因此河北省無力承受任何危及就業的舉措。在北京，市民們天天檢查污染水平，並在有霧霾的日子戴上口罩。在承德，曾有過關於搬遷鋼廠附近居民的討論，但各方在補償方案上談不攏，因此仍有居民住在鋼廠旁邊。 在距鋼廠大門大約1英里的宮後村，玉米地逐漸被承德鋼鐵的部門和一家汽車廠占據。 這個村子的人至少自清朝以來就在這里務農。現在，村民們在鋼廠里打工。“你只能先照顧好基本需求，然後才能對付污染之類的事，”一名面條店老闆表示。他正趕在吃午飯的人群出現之前把桌子上的一層薄薄塵垢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