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養生書引發的哄搶

英國《金融時報》中國媒體人 陸柯 2013年上海書展雖然已經落幕，但對很多現象的反思也許才剛剛開始。書展期間，一本叫作《名醫大會診》的書引發的近百位老年讀者的哄搶，就是書展怪現象之一。 根據中新網的報道，當天的活動本應9點30分開始，但截至9點20分，排隊人群已經綿延近千米到書展舉辦地上海展覽中心附近的銅仁路上。由於主辦方對活動的火爆程度明顯預計不足，在安保人員沒有到位的情況下，用牛皮紙和編織袋捆扎的數袋新書被一擁而上的老讀者拆開拿走，有的一次取走五六本分給親戚朋友，沒搶到的老人也有摔了跤的。而隔壁另外一家出版社的展位也因此遭殃，混亂中許多書被順手牽羊。 書展中發生這一幕讓人五味雜陳。對一般的讀書人而言，知書達禮應該算是最低限度的行為規範，但這個現象折射出的卻是最基本的社會公德與管理秩序的缺位。 一本養生書的火爆，傳遞出的是人們對延年益壽的美好期待。不斷延續自己的生命乃至長生不老，是人類永恆的命題，從秦始皇派出童男童女尋找長生不老藥，到張悟本、馬悅凌之流依靠各種低級手段暴得大名，概因他們摸準了老人們的心思。但如此排隊哄搶，顯然並非養生之道：一方面，有的老人在哄搶中摔倒在地，直接導致了生理上的傷痛；另一方面，哄搶必然導致的劇烈情緒波動，對於很多有高血壓、心臟病等老年病在身的人們來說，也是養生之大忌。 養生固然有賴於自身的飲食習慣、生活作息乃至文化素養等主觀因素，但也同樣仰仗整個人類生活於其中的生態環境等客觀條件。遺憾的是，與經濟發展伴生的土壤、空氣、水源的污染，導致各類食品安全事件的頻繁發生，從牛奶中的各種添加劑，到大米中的各種重金屬，從礦泉水裡的過量微生物，到飲料里的工業添加劑……這些問題不能得到解決，哄搶一本養生書豈非捨本逐末之舉？ 而如果主辦方能夠做足預案，這樣的哄搶原本有可能避免。如果安保人員早些到位，如果準備更加充足的圖書，如果及時採取更多的疏導措施……該書此前在上海書城簽售時，就有沒能獲得簽名的讀者在現場吵鬧，但小小的火星沒能引起主辦方的警惕，最終在上海140年來最熱的那幾天，引發了上百位老人內心的怒火。 這樣的場景難保不會再次發生。像絕大多數突發事件在中國的處理結果一樣，主辦方壓根沒有考慮“疏”的方式，而是採用行政命令的方式強行“堵”住——緊接著的幾場類似活動被緊急取消。在主辦方眼裡，寧可言而無信，也絕不能發生一點點意外。 事實上，哄搶之事在中國內地書展上屢見不鮮。第十八屆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上，江蘇文藝出版社為新生代作家東西的長篇小說《後悔錄》準備了特別的創意小禮——“後悔藥”，《揚子晚報》描繪當時的場景時說：當工作人員在展臺上一字擺開“後悔藥”免費派發，場面一度難以控制，現場觀眾從圍觀到哄搶，活動結束後還有不少咨詢者，熱力不減。2012年11月23日上午，在濟南某畫展開幕式現場，憑請柬參加畫展能領到一精美畫冊，沒想到畫冊卻被哄搶，認真排隊者竟無一人領到。在我參加過的明星傳記發布會、作家新書簽售會上，雖然沒有發生哄搶之類的事件，但推推搡搡以及亂插隊等現象，實在是再常見不過了。 設若這樣的場景發生在嘈雜混亂的菜市場，也許人們會習以為常。但在寓意著文化、理性、智慧、修養等內涵的書的展會里，如此無序的狀況卻一再發生，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