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2013

氣候變化與阿拉伯之春

紐約時報
托馬斯·弗里德曼
一項以“阿拉伯之春與氣候變化”(The Arab Spring and Climate Change)為題的令人信服的新研究於周四發表,普林斯頓大學(Princeton)學者安妮-瑪麗·斯勞特(Anne-Marie Slaughter)在為專刊撰寫的前言中說,以犯罪為主題的節目通常依賴“壓力因素”這一概念。她解釋說,壓力因素是指“情況或環境的突然改變,與複雜的心理類型相互作用,導致原本有潛在危險的人變得暴力。“壓力因素絕不是犯罪的唯一解釋,但它是導致災難的一系列可變性中的一個必然的重要因素。“阿拉伯之春與氣候變化”並沒有宣稱氣候變化引發了阿拉伯世界最近的革命浪潮,但論文把兩者結合起來分析,令人信服地指出,氣候變化、糧食價格(尤其是小麥價格)與政治的相互作用,是一個隱藏的壓力因素,它幫助引發革命,也使讓革命成果轉化為發展穩定的民主國家變得更加困難。

這本由美國進步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史汀生中心(Stimson Center)及氣候和安全中心(Center for Climate and Security)聯合出版的論文集,以牛津大學(Oxford University)地理學家特洛伊·斯滕伯格(Troy Sternberg)的論文開篇,他論證在2010至2011年間,也就是阿拉伯覺醒的同時,發生了 “中國百年一遇的冬季旱情,”再加上其他主要小麥種植國(烏克蘭、俄羅斯、加拿大和澳大利亞)同一時期發生的創紀錄高溫或汛情,“導致全球小麥短缺及小麥斯滕伯格闡述說,全球小麥年產量中只有一小部分——6%到18%——是跨國界銷售的,“所以全球供應中的任何減少都會導致小麥價格的激增,對埃及這樣的國家產生嚴重經濟影響,埃及是世界上最大的小麥進口國。

數字說明問題:“在埃及,人們將38%的收入用在購買食物上,而麵包提供三分之一的熱量攝入量,”斯滕伯格指出。“全球小麥價格翻了一番,從2010年6月的每公噸157美元(約合978元人民幣)增至2011年2月的每公噸326美元,這對埃及的食物供給和來源產生了明顯影響。”2011年3月,就在埃及總統胡斯尼·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 被推翻後不久,全球糧食價格創下歷史最高記錄。

考慮到世界上九大小麥進口國都是中東國家:“其中七個國家在2011年爆發了政治抗議活動,致使平民死亡,”斯滕伯格說。“在那些經歷了政治動蕩的國家中,家庭平均花費超過35%的收入購買食物,”而發達國家中這個比例不到10%。

所有這些都是相互聯繫的:中國的乾旱和俄羅斯的森林火災,引起小麥短缺導致了麵包價格上漲,從而使解放廣場(Tahrir Square)上的抗議加劇。斯滕伯格把這種現象稱作“危險”的全球化。

敘利亞和利比亞的情況也一樣。這本論文集的共同編輯弗朗切斯科·費米亞(Francesco Femia)和凱特琳·沃雷爾(Caitlin Werrell)在他們的文章中指出,從2006年到2011年,敘利亞多達60%的土地經歷了史上最嚴重的乾旱,同一時期的敘利亞人口正在迅速增長,而腐敗且低效的政府也被證明缺乏應激管理能力。

他們指出,聯合國與其他國際機構2009年報告說,有80多萬敘利亞人因嚴重乾旱而失去了全部生計,所以“大批農民、牧民以及依賴農業的農村家庭背井離鄉來到城市”,加劇了動蕩局面。未來的前景也不看好。費米亞和沃雷爾指出,“在旱澇等級方面,’數值低於-4即被認為是極度乾旱’,而美國國家大氣研究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Atmospheric Research)2010年的一份報告指出,未來25年氣候變化的後果是,敘利亞及其鄰國將面臨-8到-15的預測值。”他們指出,利比亞也面臨著類似的趨勢,利比亞的“主要水源是有限的古老地下水貯藏,因為沿海蓄水層逐漸遭到海水入侵,這種水源已經非常緊張。”

科學家喜歡說,就氣候變化而論,我們需要應付無法避免的問題,避免無法應付的問題。這就要求全世界的集體行動,盡我們的所能來減緩氣候變化,也需要採取地方化行動,構建適應性強的國家,以適應我們無力緩解的問題。而阿拉伯世界的所作所為正好相反。阿拉伯國家作為一個群體,是最大的反對減少石油和燃料補貼的遊說者。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的數據,阿拉伯國家多達五分之一的預算是用來補貼汽油和做飯用燃料的,而不是用在保健和教育支出上,把阿拉伯世界作為一個整體來計算,這是一筆每年2000多億美元的花銷。與此同時,在當地,部落傳統和宗派主義正在蠶食阿拉伯國家民主革命的成果,也削弱了他們的適應能力。

正如國際戰略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的莎拉·約翰斯頓(Sarah Johnstone)和傑弗里·梅佐(Jeffrey Mazo)在他們的文章中做出的結論:“制度薄弱的新興民主國家可能會發現,他們在處理根本問題上,比他們所取代的獨裁政府面臨著更大的困難,所以他們在進一步動蕩的攻擊面前可能會更加脆弱。”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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