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彧馨
追櫻.醍醐寺有人看守的櫻花
在櫻花行前看了一些資料,關於京都最吸引人的就是這句:「京都賞櫻只能看一個寺院,就看醍醐寺。」
身為世界遺產的醍醐寺平日遊客不多,但醍醐之櫻開得之盛之密,在京都當屬第一,所以櫻花季一到,醍醐寺真是人山人海,彷彿看的不是櫻花,而是搖滾巨星演唱會。
從地鐵一路步行至醍醐寺,路上可以看到長長的鬆散人龍,目標一致的朝同個方向前進。就像去聽搖滾樂手上一定會有螢光棒、歌手海報什麼的,賞櫻的男男女女也穿上恰當的休閒衣飾,戴著遮陽帽,給小孩配了水壺背包,手裡拿著相機零食,興致高昂得像過年去廟裡參拜。
習慣了大阪奈良的窒人氣氛,初到醍醐寺很不習慣。遊人摩肩擦踵,驚呼笑語不斷,走路時還得前後挪移位子;如果停步片刻想抬頭看看櫻花,就會被人潮撞上。
櫻花本身並不是沒得挑剔。醍醐寺外沿著短牆栽種一排櫻花,數量多但雜亂,枝垂染井寒緋各種各樣都有,栽種隨意,一片紊亂。
醍醐寺一共有三處,要付三次門票。其中靈寶館和憲深林苑都跟櫻花很有關連。
日本人怎麼開始賞櫻的說法有很多種。有一說是櫻花日本各地都有,開花時間又差不多是開始耕種的季節,不少農人看著櫻花開了就想:「嗯,差不多該要播種了」,一邊耕耘一邊想著該祈求老天保佑一年豐收,於是在櫻花季開始熱鬧的祭神慶典,跟櫻花本身沒什麼關連;又說奈良時代貴族因為中國傳來的習慣而賞花,賞的卻是梅花,只是因為某年奈良宮殿失火燒了梅花,隔年梅花還沒種起來,櫻花卻開得好,宮裡的人想梅花櫻花顏色大小差不多嘛,沒有梅花那麼看櫻花好了,結果就開始賞櫻了。這種說法實在很胡鬧。不過若真因這莫名其妙的原因錯失花見運動的主角大位,身為梅花還真有點抱憾。
平安時代賞櫻宴多半還是局限在皇宮裡,直到豐臣秀吉在醍醐寺憲深林苑舉辦史上知名的櫻花大宴,才算把賞櫻擴大到貴族武士間的全體運動。
傳聞豐臣秀吉在晚年舉辦的這個櫻花宴規模浩大,為了讓盛會順利舉行,親自七訪醍醐寺探勘場地,特意從近江地區引入七百株名種櫻花種植,宴會裡光是參加的女眷攜帶更換的和服,就高達上千套,貴族武士參與的人數之多空前絕後。只不過盛宴後五個月,豐臣秀吉就如盛開櫻花璀璨之後迅速凋零,霸業一夕崩塌,恍如盛櫻只有一瞬。
可堪告慰的是,如今醍醐寺年年在憲深林苑以綴有豐臣家徽布幔圈起,仿照從前將圈地內的櫻花林布置成露天茶席。霸業是留不下來了,但是當年的櫻花宴倒是年年重複上演。
一樣是醍醐寺內,靈寶館的櫻花就沒有那麼多起承轉合,不過櫻花的精采度更高,守衛程度也更嚴密。除了遊客,靈寶館的庭院裡三三兩兩來回的,還有僧侶和守衛,神態緊張得像是防守珍寶似的嚴密。不過庭園裡還能守衛什麼呢?仔細觀察後發現,僧侶和守衛的幾雙眼睛全都在櫻花上來回梭巡,似乎隨時可能有什麼人會一下把櫻花偷走一樣。
靈寶館內的櫻花頗有名氣,遊人非常多。這裡的櫻花讓繩欄圈起,不讓人走近。圍欄內先是大片青草,遙遠一側才是櫻花,遊人與櫻花只能遙遙相望。這樣看櫻的唯一好處是漫步在繩欄外,層層疊疊的落櫻不受侵擾,落在青青草地上好好躺著,一點也不亂。靠近樹根處櫻色濃密,愈往外愈稀疏,漸層中雜見翠綠,非常美麗。
雖然已經是被區隔的櫻花,但是守衛的眼睛也不肯放鬆。本來以為穿著綠色制服的守衛大概是園丁或安全人員,不過只要遊客的行為有點冒犯櫻花(比如扯花朵、拉下枝幹拍照),輕則施以眼神警告,不然就是直接走上前來,以與其說是勸阻不如說是威脅的口吻勸誡遊客;另一方面,以比較輕柔方式保護櫻花的和尚則清雅的在櫻花樹下穿梭,轉移賞櫻人的注意。其中一個長得特別俊俏的僧侶乾脆當起了親善大使,陪著櫻花樹下的小姐太太拍照。
靈寶館最有名的是一株被譽為「靈氣逼人」的枝垂櫻。這株櫻花前也聚集最多人觀看。
不過來得晚了點,花已落下六成。櫻花因為花種不同,開花時間也有分別,雖然這株枝垂已經凋謝,吉野櫻才正要開到顛峰。要怎麼才能同時看到兩種櫻花盛開?我想這如同世間許多事,要兩全其美實在沒有辦法。
這裡的枝垂櫻形狀顏色都與.室櫻不同,枝幹不高,沒有.室櫻泰山壓頂的氣勢,卻相連極廣,粗看高度不足五公尺,橫看卻有十來公尺。矮敦敦的身態獨自占據好大一片土地。花色近似桃紅,不是.室櫻的粉白玉潤,盛開時應該很美,可是目前氣勢遠遠不如並不名貴的吉野櫻不說,花零枝散的矮胖身形還似龍鍾老嫗,在寺廟寶殿之間悠悠佇立。站在老枝垂旁的吉野櫻則青春高大,芳華正茂,瓣瓣櫻花開得肆意,趾高氣昂。
老枝垂的位置更靠近靈寶館主殿一些,離遊客比較遠。我試著挪近一點看,守衛就來了。因為快要閉館,守衛先生乾脆直接就說明日請早,溫柔又堅定,讓人沒辦法拒絕。
不過,話說回來,究竟為什麼這櫻花要這麼寶貝兮兮?到底為什麼呢。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