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原住民的心事 羊子喬
島上的風雨都已經停了
你開始站在遼闊的平原上
用最原始的聲帶集結出版你的全集
歌頌土地,吟唱廣大人群的喜怒哀樂
可是沒人注意你的存在
在冬去春來的日子裡
鈴鐺花開在籬笆,斑鳩動情在苦苓樹上
這一切都順乎自然,只有你的眼神
把憤怒和不滿盯在
日漸消瘦的部落
急水溪的水響,八掌溪的嗚咽
依然沿著溪水的雙岸一直奔向大海
在這塊肥沃的土地上已經無鹿可捕
西來的紅毛蕃走了
東侵的阿本仔也跑了
僅能用手播種,用犁翻耕
在數百年歷史的土壤裡翻耕出
一座平埔族勇士的墓碑
記載著輝煌的過去,也寫著被人欺凌的過程
你抱頭痛哭,大聲朗誦
早已失傳的阿立組祭典的悲歌
河邊的蘆葦白了之後又綠
南下的燕子在柳條之間穿梭
你可記得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結識的舊知
可是叫聲不同,你禁不住在茄苳樹上
刻下了你的身世,一段被漢人篡改的歷史
羊子喬(1951——),本名楊順明,臺南佳里人。東吳大學中文系畢業, 曾在遠景出版社及自立早報擔任編輯,現在任職於國立臺灣文學館。寫詩與散文的他曾參與《光復前台灣作家》編集,為「詩卷」主編,也是「鹽分地帶文藝營」的共同策劃人。著有詩集《收成》、《月浴》、《羊子喬三十年詩選》、散文集《太陽手記》、《走過人生街頭》及評論集《蓬萊文章台灣詩》等,作品表現了城鄉文化衝擊,並追尋臺灣身世的生命根源。
自喻為平埔族西拉雅人的羊子喬,在詩中透露一個原住民的心事,在島嶼發展的歷史,被淹沒的族群重新站在遼闊平原以歌聲歌頌土地,吟唱心聲,但被忽略的存在反映在眼神,既憤怒又不滿。故鄉的急水溪和八掌溪奔向大海,彷彿嗚咽,歷經荷蘭人、日本帝國的肆虐,僅能在土地翻耕出一座平埔族勇士的墓碑,只能抱頭痛哭、朗誦祖先祭典的悲歌。被漢人篡改的歷史,只能刻在茄苳樹上,映照河邊的蘆葦白了又綠的景致,以及穿梭柳條之間遊子的形影。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