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2015

一個原住民的心事

一個原住民的心事 羊子喬

島上的風雨都已經停了
你開始站在遼闊的平原上
用最原始的聲帶集結出版你的全集
歌頌土地,吟唱廣大人群的喜怒哀樂
可是沒人注意你的存在
在冬去春來的日子裡
鈴鐺花開在籬笆,斑鳩動情在苦苓樹上
這一切都順乎自然,只有你的眼神
把憤怒和不滿盯在
日漸消瘦的部落

急水溪的水響,八掌溪的嗚咽
依然沿著溪水的雙岸一直奔向大海
在這塊肥沃的土地上已經無鹿可捕
西來的紅毛蕃走了
東侵的阿本仔也跑了
僅能用手播種,用犁翻耕
在數百年歷史的土壤裡翻耕出
一座平埔族勇士的墓碑
記載著輝煌的過去,也寫著被人欺凌的過程
你抱頭痛哭,大聲朗誦
早已失傳的阿立組祭典的悲歌

河邊的蘆葦白了之後又綠
南下的燕子在柳條之間穿梭
你可記得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結識的舊知
可是叫聲不同,你禁不住在茄苳樹上
刻下了你的身世,一段被漢人篡改的歷史

羊子喬(1951——),本名楊順明,臺南佳里人。東吳大學中文系畢業, 曾在遠景出版社及自立早報擔任編輯,現在任職於國立臺灣文學館。寫詩與散文的他曾參與《光復前台灣作家》編集,為「詩卷」主編,也是「鹽分地帶文藝營」的共同策劃人。著有詩集《收成》、《月浴》、《羊子喬三十年詩選》、散文集《太陽手記》、《走過人生街頭》及評論集《蓬萊文章台灣詩》等,作品表現了城鄉文化衝擊,並追尋臺灣身世的生命根源。

自喻為平埔族西拉雅人的羊子喬,在詩中透露一個原住民的心事,在島嶼發展的歷史,被淹沒的族群重新站在遼闊平原以歌聲歌頌土地,吟唱心聲,但被忽略的存在反映在眼神,既憤怒又不滿。故鄉的急水溪和八掌溪奔向大海,彷彿嗚咽,歷經荷蘭人、日本帝國的肆虐,僅能在土地翻耕出一座平埔族勇士的墓碑,只能抱頭痛哭、朗誦祖先祭典的悲歌。被漢人篡改的歷史,只能刻在茄苳樹上,映照河邊的蘆葦白了又綠的景致,以及穿梭柳條之間遊子的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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