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農夫詩人愈來愈少,美國的溫德爾‧白瑞(Windell Berry, 1934-),已可算是僅存的極少數之一。農夫由於多經天災地變,生命的韌性自然與城市人不同。
白瑞偕同妻兒在肯德基州耕種維生,有地七十五畝,在美國算是中小農。有次河水決堤,他不僅作物損失,甚至連地都流失。於是寫了〈田地流失〉一首誌感:
河水奪走土地,沒有什麼被留下。
堤防崩塌造成這次沖刷
整畝地都消失無蹤。一切人為努力
皆成空,這可怕的掃除發生在
那個地方,對它的記憶
已和現在斷裂開來,並告漂散。
那牛羊放牧、林木挺立之地一無所有
使得飛鳥、風和雨的天空開闊了許多。
就像開始之前,這裡已空虛一片,
人為疏失是因,而人間
如廢墟則是果──但無論如何
世間一切總是會失去,不論原因為何。
沒有任何事,當它到來,即會永存。
縱使大地如花,也很快
就告凋謝。然而這種空
不也是一切的種籽──如同上蒼空靈
的眼,所有的世界由此而顯現。
在不完美脫離之處,完美
開始奮力的重新回返,優秀的秉賦
會在後代重新開始。而創造
則在荒蕪中進行,雨水奔騰直到
它凝聚成雲,烏黑一片,
心靈開始激揚,當痛苦
體察到新的可能性。除了學習和等待
我們沒有別的可做,只有回去工作
在那殘留的土地。種籽會在創痕處發芽。
雖然痊癒中有死亡,但它終會痊癒。
溫德爾‧白瑞的這首詩,從自然的規律裡找到堅韌的生存奮鬥意志,他所繼承的,其實是昔日浪漫主義歌頌自然,在自然裡尋找生命意義和奮鬥目標的那個傳統。他的這首詩,很可以與浪漫大詩人渥滋華斯(William wordsworth, 1770-1850)在〈永生頌〉裡的這段相互參照:
雖然這光輝一度如此璀璨明亮
而今它已永遠離開了我的眼光,
雖然沒有誰能帶回過去的時光
它曾綠草如茵,花朵燦爛輝煌
但我們不會為此憂傷,而是尋覓
生命的能量,在那剩下的日子裡;
在那過去如此,永久亦然
的原生性的共感;
以及那從人間苦難裡產生
安慰人心的各種思想;
在那看透生死的信念,
以及那把人帶向哲思的歲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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