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
STEVEN Q. ANDREWS
北京的空氣質量恐怖秀如同噩夢一般癒演癒烈。2013年1月錄得的污染水平達到近年來最高。從統計數據來看，吞沒中國首都的霧霾是無可避免的，同時也令人警醒。雖然政府只在去年早些時候才開始公布有害細微顆粒物濃度，但過去四年中，對形成這種有害顆粒物至關重要的二氧化氮的濃度每年都大大高於2008年的水平。
中國可以扭轉這種惡性循環，但只能是通過真正的透明度和執行力來實現，而這兩者歷來都是中國所缺乏的。
15年前中國政府開始公布空氣質量數據時，官員們開始還為自己的透明度沾沾自喜，然後一轉身就努力地粉飾太平。為了宣傳治污進展、同時給政府官員施加壓力，符合中國空氣質量標準的日子被稱為“藍天日”。令人驚詫的是，即便是在污染程度進一步惡化之際，每年宣布的年度藍天日總數卻一直在增加。
雖然中國政府一直在發布原始數據，但它在2012年初終止了“藍天行動”，原因是公眾越來越懷疑官方的藍天日數量。美國駐北京大使館在推特(Twitter)上每小時更新的信息更是加劇了這種懷疑。自2008年8月以來，美國大使館一直在推特上獨立發布污染物濃度指標，並依據美國環境保護署(U.S. EnvironmentalProtection Agency)制定的健康指數來描述北京的空氣狀況。
美國大使館的舉動揭示出，中國“藍天日”的污染也常常達到危險的程度。中國編程人員利用美國大使館的數據開發了手機應用程序，下載量已經超過100萬次。其中一款應用沒有告訴人們當天是否藍天日，而是使用了更實際的標準：進入霧霾中時是否應當戴上防毒面罩。
上個月的大多數時間裡，這款應用都推薦人們使用面罩。2013年1月的平均細微顆粒物濃度為每立方米200微克。在美國，空氣質量要達到“優”的級別，每日細微顆粒物濃度必須低於12微克。
上個月，北京的細微顆粒物濃度有九天超過300微克，達到危險水平，1月13日更是達到了末日般的630微克。北京近年來的年度平均水平為超過90微克，即使是這個水平也遠遠高於美國多霧的洛杉磯在情況最糟糕的監測站所監測到的最差情況（60微克）。
如果北京想以嚴肅認真的態度來解決污染問題，僅僅不在空氣質量數據上弄虛作假是不夠的。政府還應該收緊空氣質量的評定標準。雖然中國最近修正了對本國污染情況的描述，但按中國標準衡量可被視為良好的空氣，其污染水平卻要比達到美國良好標準的空氣高五倍。洛杉磯去年空氣中微小顆粒物濃度達到最高值的日子，其空氣質量按中國標準衡量也屬於良好。
環保法規的執行是中國面臨的另一項挑戰。中國政府無疑能夠在舉行重要活動的日子確保有真正的藍天。北京奧運會期間盡管世界普遍擔心北京的空氣質量，但那段時間北京的空氣質量還是說得過去的。在2009年10月的中國國慶60周年紀念日，以及2012年11月中共18大召開、中國進行每10年一次的領導層換屆期間, 北京的空氣質量同樣相對良好。
然而，盡管北京能在政治上有必要的時候採取污染物排放控制措施並讓空氣質量暫時達到良好狀態，但常規的環境執法卻基本上是不存在的。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美國一直有著相對強有力且連續的環境執法。
盡管美國環境保護署(EPA)在小布什總統(George W. Bush)當政期間有時會被外界批評為執法不力，但它2008年還是從埃克森美孚公司(Exxon Mobil)那裡就收取了500多萬美元的民事罰款，因為該公司未能檢測並報告其德克薩斯州一家煉油廠的污染物排放情況。而在奧巴馬政府執政的去年，美國環境保護署對多項違反美國聯邦空氣清潔法(U.S. Clean Air Act)的行為實施了民事處罰，共收取罰金100多萬美元。根據處罰協議被罰款者需要投入的污染防控投資總計近10億美元。
在中國，法律規定對拒絕報告污染物排放數據的行為最高只能處以人民幣5萬元(合7,653美元)的罰款，而對於超標排放行為也只能處以人民幣10萬元的罰款。中國國有媒體2011年報道說，環境保護部因11家發電廠蓄意讓環境監測設備失效、操縱數據以及超標排放而對其實施了處罰，不過報道未透露罰款金額。
這些違規者中包括中國電力投資集團公司(China Power Investment)、中國國電集團公司(China Guodian)、中國華電集團公司(China Huadian)和中國大唐集團公司(China Datang)。躋身全球500強企業之列的中國大唐是一家國有企業，在上述11家被處罰的發電廠中有3家屬於中國大唐。中國針對單一電廠的罰款從未超過人民幣15萬元。
即使中國在執行環保法規方面缺乏足夠的透明度，人們也很容易明白發電企業為何會違反環保法規。它們為超標排放而支付的罰款，比它們運行已安裝排放控制設備的成本還要低。
中國目前正在重新修訂其《大氣污染防治法》。北京近日也公布了其新的空氣污染監管法規，聽取公眾評議。如果加大對違規行為的處罰力度，那麼能產生實際效果的執法和空氣質量的持續改善將有望最終開始實現。但就目前而言，除非你是在舉行重大活動的日子到訪北京，否則一定要準備好防污染口罩。
(Steven Q. Andrews，北京環境和法律咨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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