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妮·瑪拉身着賽琳(Céline)上衣和川久保玲(Comme des Garçons)短褲。
Photograph by David Sims. Styled by Joe McKenna.
魯妮·瑪拉(Rooney Mara)名聲在外:她從不會給人留下熱情洋溢的第一印象。冷漠,冷淡,高傲,漠然,戒心重,疏遠,晦暗,頑強,琢磨不透,讓人讀不懂:記者們愛用這些詞來描繪他們與這位女演員的會面。我們在曼哈頓見面的第一時間, 我就決定問她對這些拒人千里的形容詞的看法。我猜想我的這個不大光彩的小把戲會迫使她採取守勢,激起她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沒準還能小小激怒她一下。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向大眾們展示出這位女星之前不為人所知的一面。
「沒錯,」瑪拉聽了我列出那些形容詞後說,「我是有那麼一點壞名聲,是不是?」
她的語氣平靜得就好像在談論一個她並不感興趣的城市的天氣。說完這番話之後她就沉默了,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眼神像冰川一般凜冽逼人。這犀利的眼神讓人想到她在銀幕上的形象,而最著名的莫過於賽伯朋克莉斯貝絲·莎蘭德(Lisbeth Salander)——大衛·芬奇(David Fincher)2011導演的《龍紋身的女孩》(The Girl With the Dragon Tattoo)里的女主人公。這角色讓瑪拉一舉成名。看到我顯露出的局促,瑪拉像是取得了某種勝利,她精靈般白潤光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狡猾的微笑。
裙子和外套:凱文·克萊恩(Calvin Klein)
Photograph by David Sims. Styled by Joe McKenna.
「難道不正是神秘和未知讓人趨之若鶩嗎?」她問到。
她說的沒錯。可是,在我們這個人人都急於自我剖白的時代,展示的慾望大大超過了隱藏的意願。那些從前抱怨過八卦小報的演員們如今把Twitter和Instagram賬號變成了以自己為中心的小報。他們在上面小心翼翼地經營着自己的形象,發佈關於自己的官方消息,並定時定量地用假裝親密的口吻與粉絲們分享他們生活中的種種細節,包括他們的飲食習慣,他們喜愛的手袋品牌和(天哪!)他們的素顏照片。在這個背景下,瑪拉就像是個讓人放棄戒備,並帶來一股清新之氣的外來者。她也許不能像詹妮弗·勞倫斯(Jennifer Lawrence)那樣,用絲毫沒有矯揉造作的熱誠來贏得人們的好感,但是她也不會冒險像安妮·海瑟薇(Anne Hathaway)那樣用機械的熱情討好大眾,以至於讓人審美疲勞。如果我或是別的什麼人想加強瑪拉給人這種冷漠而不易接近的固定形象,瑪拉的態度是:那就由它去吧。成名之前,瑪拉就已經養成了這個態度。瑪拉談起了她在紐約州貝德福一個有田園風味的郊區的成長經歷:「在中學的時候,別人覺得我高傲自大,因為我不大跟人說話。但是這只是因為我又害羞又膽怯。可能我本人又超級冷靜沉着,所以給了別人高傲的印象。那時候我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我真想告訴他們:『你們想錯了,我其實人很好呢!』」,說到這兒她笑了,翻了翻眼珠:「現在別人愛怎麼想就由他們去吧。」
斗篷:愛馬仕(Hermès);毛衣:德賴斯·范諾頓(Dries Van Noten);長褲:山本里美(Limi Feu)。
Photograph by David Sims. Styled by Joe McKenna.
的確,瑪拉本人其實很友好,對話不時被大笑打斷,對各種事物都流露出熱誠的好奇,從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的小說到瑞典流行歌星羅賓(Robyn)最新的音樂電視——她最近對羅賓上了癮,看起來就沒個完。「她不會對任何交流感到理所當然,所以當她對某些事毫無興趣時,也絲毫不會掩飾。」芬奇說,「但你一旦認識了她,就會意識到她是個愛開玩笑的女孩,非常幽默,聰明得有些尖刻。」沒錯。但瑪拉似乎更願意隱藏這種印象,她認為只要人們誤解她,這一定是她作為演員的成功之處:如同白紙一張,任何觀點都可以很令人信服地投射到她身上。她表演《龍紋身的女孩》時形象大變(騎摩托車!乳頭穿金屬釘!),備受關注,並且為她贏得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在此盛譽之下,她去年多半年都在連續拍片,不間歇地演了四部電影。她充分展現了自己如同變色龍一般詮釋多種截然不同的形象的演技,與她合作的導演也都是令人艷羨的大牌。先是《迷離葯謊》(Side Effects),斯蒂文·索德伯格(Steven Soderbergh)拍的希區柯克風格的驚悚片,講述的是製藥行業發生的故事。她在其中扮演一位落魄銀行家工於心計,假裝抑鬱的妻子。她的表演細緻入微。在這之後,她立刻投入了斯派克·瓊斯(Spike Jonze)的以洛杉磯為背景的科幻片《她》(Her),該片將在11月上映,片中她扮演一個作家的前妻,這位作家後來同自己的電腦操作系統墮入愛河。接下來,她去得克薩斯州拍了兩部電影:剛剛上映的《險路迷情》(Ain』t Them Bodies Saints),導演是新人大衛·羅爾瑞(David Lowery)。最後一部是泰倫斯·馬利克(Terrence Malick)執導的一部以奧斯丁音樂行業為背景的探討愛情與執着的新片,尚未命名。
毛衣:伊爾·桑德(Jil Sander);短褲:海德·阿卡曼(Haider Ackermann);髮帶(在瑪拉的脖子上):亞歷山大·王(Alexander Wang)。
Photograph by David Sims. Styled by Joe McKenna.
瑪拉自己有個秘密名單,裡面是她希望扮演的角色和與之合作的人。在開始演藝生涯之前,她就已經頗為早熟地確定了自己在演藝圈的定位。她很小就開始對表演感興趣,當時她母親帶着她和她的姐姐凱特去百老匯看音樂劇,並且讓她們接觸經典電影。「我姐姐很小就開始表演了,」瑪拉說。凱特正在Netflix電視台的政治懸疑劇集《紙牌屋》(House of Cards)中扮演女配角。「但我自己不想當童星。我知道我想上學,等歲數稍大再開始演戲。這樣人家才會看重我。」但一提到家人,瑪拉就又回到原來的狀態,希望自己生活的某些方面保持神秘。「我不喜歡別人問起我的家庭——我的橄欖球世家。」瑪拉的家族在體育界大名鼎鼎——她母親所屬的家族創建並擁有匹茲堡鋼人隊,父親一邊的家族則是創建並擁有紐約巨人隊。但瑪拉卻努力把自己跟這個美國橄欖球職業聯盟的傳奇劃清界限。「這跟表演一點關係都沒有。」
瑪拉最近又做出驚人決定,暫時告別銀幕——就在她演藝生涯的巔峰,這個對女演員們來說尤其短暫的事業窗口期。這個決定更能證明28歲的瑪拉永遠喜歡讓自己的生活保持些許神秘。「從去年感恩節後我一直沒工作過,近期也沒什麼計劃再演電影,」她對我說。「每次拍過一部電影我都會覺得有些失落。在你演出時,你感覺似乎感受到某種啟示,感覺這都是真的,但一旦結束了,你又會想,『這並不真實。』」她也承認,這種事業間隙多少像場賭博,但與她身邊人聊過就會清楚,她的事業心總是受到自我保護的本能制約。「她並不是出於恐懼才這麼做,」瓊斯說。「她考慮的是大局,她想找到自己的生活道路。」
如今,生活對瑪拉來說意味着離開洛杉磯,在紐約度日。談到這個不用工作的夏天的計劃,瑪拉樂不可支,與她平時扮演的冰冷角色判若兩人。「我能學點什麼?能學習什麼新技能?」她問出了聲,然後馬不停蹄地列舉了一堆要在夏天結束前成就的事項:學習一門語言,很可能是法語或意大利語;買個縫紉機,自學如何做被子;或者再試試繡花;讀完一本一直沒有時間翻的小說。但她說,她最想做的是還是近期一直惦記的學跳標準舞。她解釋說,跟表演一樣,跳舞能迫使她放棄內向寡言的外殼。「我有內在的節奏感——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會跳舞跳瘋掉——但在大眾面前就太害羞,沒法發揮出來。」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說:「但我告訴你,該發揮的總會發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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