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毓斌
面對北京當局封死了自回歸以來引頸期盼民主選舉特首的夢想,香港社會展現了國人所不熟悉的一面,從觀光大城、貿易轉運港與金融之都搖身一變,成為公民抗命、學生罷課、佔領靜坐的世界頭條。這是一場香港民間力量對抗香港統治階層與北京政府的戰役。
香港本地雖然出現許多政黨,在缺乏民主普選下,並沒有哪個黨可以稱得上執政黨。親北京的政黨並沒有最終執政權,各民主黨派更是經常被小圈子選舉出來的特首及北京所攻訐壓制。在這種情況下,民主派政黨力量非常有限,相對地民間社會力量則在政治轉型中扮演了極為吃重的角色。香港民主力量所遭遇的,是資產階級、親北京政黨、特區政府到北京中央政府所結成的牢不可破的一條龍陣地。但香港的公民社會有幾個獨特條件,可以在面對北京政府時,讓世界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行動。
有過集體行動經驗
第一、香港中產階級有過實際的集體行動經驗。從1989年支持天安門學運的數次百萬人大遊行,歷年來的六四晚會,到2003年或者今年的50萬人七一大遊行,這些對於一個都市來說,都是很強烈的有關於社會正義的集體記憶。我自己曾在2005年香港反世貿抗議行動周時,親眼目睹銅鑼灣上下班的白領人潮,對著被官方與媒體標籤化為暴民的韓國農民運動隊伍,熱情鼓掌高喊加油,令人印象非常深刻。
第二、香港中產的專業人員有很高的組織性與抗爭經驗。舉例來說,香港中小學教師在港英時期就大規模罷工過,而在1973年組成香港最大的工會:「香港教協」。自從成立以來教協在民主化運動中就不曾缺席。另外,像是社工員、基層職級的公務員,都同時是工運與民主運動的活躍成員。這是為什麼我們周日會看到,教協與社工總會同步宣布從周一開始的罷工動員令。
第三、香港的高等教育有著學生運動的傳統與組織力量。香港各大學的學生會繼承英國的傳統,實踐了union的團結精神,樹立了在校內與校外關注公共事務的傳統,並很早就進一步聯合成立了跨校組織「學聯」。近來,這股關注公共事務的精神往下延伸到高中;上周五被捕的學民思潮黃之鋒,香港政府不只關他40小時才釋放,還派警察去搜索他的房間。黃之鋒多大年紀呢?他是1996年次的。這股學潮也感染了許多社會青年,成為反抗行動的先鋒。
第四、香港的公民團體有較高的政治化準備。無論是港英時代或者回歸之後,政府對於社會安全以及勞動權利都採取了消極的態度。所以香港的民間團體從經費人事到政策推動,都必須靠自己;既沒議員可幫忙,也沒有政府補助可以申請。但也相對地養成了獨立自主的實力,同時對政府施政得以維持高度的批判力道。因此,我們在香港這波爭普選的行動中,看到許多工會、社區組織、婦女團體、反迫遷居民團體、文化團體都投入了第一線的組織與動員。
公民力量不容驅散
這場仗很難打,但是對香港來說,卻是無可逃避的。從社會力分析的角度,特殊歷史脈絡下發展出來的民間社會,足以展現大氣魄來因應這場戰役。而港府周日所使用的催淚瓦斯、胡椒噴劑、塑膠子彈、音波砲,除了引來國際人權團體的批判之外,顯然還不能驅散香港強韌的公民社會力量。
台灣人權促進會會長、國立屏東大學社發系專案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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