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
我們沿著連接麗江、大理和騰沖的顛簸路線行進，面包車的中控台上，有一台太陽能供電的藏式轉經輪在不停地轉動。
在四五次差點出車禍之後，我開始盯著那台金色的微型轉經輪。或許佛祖幫一點點忙，我們就不會撞上一輛裝滿巨石的卡車，或者是沖出路面，掉進下面的深谷。
我們此行是來遊覽與緬甸和西藏接壤的滇西北，一片正在快速變化的古老景觀帶。仿古的麗江城裡數不清的店舖賣著彼此大同小異的雲南手工藝品，大理又是一片吵吵嚷嚷的背包客景象，雲南的一些地方已經迷失在那種一車車戴著棒球帽的遊客來了又走的旅遊業當中。
麗江在1996年的一場地震之後被“恢復”成古老的風格，它正是我們想避開的那種地方。我們在中國生活了將近兩年，已經看過張藝謀在杭州的超豪華大型晚會“印象西湖”，所以就沒必要去看以玉龍雪山為背景的“印象麗江”了。如果我們想跟一群群的人（比如那些坐纜車上山的遊客）擠來擠去的話，留在北京找一個炎熱的夏天，在故宮裡面逛逛就可以了。
最後，大致位於麗江和大理中間的沙溪成了完美的解藥。在麗江沉浸於現代生活（麥當勞、必勝客和肯德基在那裡都有）之際，它卻像跟這樣的生活沒有瓜葛一樣。沙溪幾百年來都是茶馬古道（有時候又被稱為“南方絲綢之路”）上的一個站點，今天的它平和而友善，只有當偶爾幾頭豬或幾只雞踱過鎮子上用磚塊舖就的四方街時，它的寧靜才會被打破。
四處走走，我們可以想象它在昔日貿易商當中是個什麼樣子。茶馬古道連接中國內地與西藏、緬甸以及東南亞的其他地方，把雲南的茶葉輸往世界。大理導遊公司“老騾子”(Red Rock Trek)創始人埃德﹒喬斯林(Ed Jocelyn)說，這樣一個網絡“遠遠超前於當代世界”。
我們絕對不是第一批到這些地方來跋涉探險的外國人。奧地利裔美國籍探險家約瑟夫﹒洛克(Joseph Rock)從20世紀20年代到40年代一直生活在麗江附近，記錄當地的人們、植物和語言，其深入程度後人無人能及。
他那個時候的雲南要艱苦得多，商隊會遭到土匪的襲擊，人和受驚的馬匹都要靠浸過耗牛油的溜索跨過怒吼的江河。洛克曾經形容一個村莊“不說是極度清 ，至少也是非常迷人的”。
在沙溪鎮，我們入住了老馬店客棧。這是一座經過翻新的建築，它的前身以前就是茶馬商人的落腳之處，在這裡很容易想見他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上狹窄的木樓梯、在低矮的客房裡休息的場景。今天，這家客棧擁有舖了石板的衛生間和其他一些現代化的新設備。晚上，為數不多的遊客在鎮上的四方街閑逛。四方街上有一座佛寺和一個經過修復、現在是茶馬古道博物館的戲台。
附近老槐樹咖啡屋的卡布奇諾出人意料地好喝（這是現在我還能得以享用的一樣現代事物）。喝咖啡提神之後，我們見到了導遊弗蘭克﹒希特曼(Frank Hitman)，跟他一塊兒徒步去了石寶山的山腳下。中國的這個地區以其生物多樣性而聞名，相比之下，在北京我們就只能將就著看一些布局緊湊的公園和幾只憂傷的小鳥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說，這個被稱為“三江並流”（長江、怒江、瀾滄江）的地區，“其生物多樣性可能位居世界溫帶地區之最”，擁有6,000個植物物種以及小熊貓等瀕危動物。
隨著身上越來越熱、海拔越來越高、鳥鳴聲越來越吵，我開始把這次徒步旅行想成是佛教徒的苦行。或許頓悟就是用汗水換來的。
幾個小時之後，我們終於看到了石鐘寺。寺裡有16個在丹巖壁上開鑿而成的石窟，其歷史最早可追溯至八世紀。由於雲南的民族多樣性和它與外部世界的聯系，這個省份容納了多種形式的佛教、儒教，以及東巴教等泛靈宗教和其他一些信仰。
石鐘寺的石窟裡可以看到多座雕像，其中有一座是維摩詰(Vimalakirti)，他那憂愁的面部表情跟那些安詳的佛像面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有可能他憂愁的是我們後來看到的東西：阿央白石窟。這是一個微型石窟，它的雕刻造型可能與女性生殖崇拜有關，也可能沒有關系。一位廣州遊客開始向我們講述他在旅途中見過的其他私密部位形象，然後我們的臉上開始掛上維摩詰那樣的表情，慢慢地抽身離去。
午餐過後，我們又開始苦行，這一次是去另外一座山頂寺廟寶相寺。從附近一個瀑布蒸騰而起的水霧讓我們、還有一群獼猴都頓生涼意。獼猴望著我們，看有沒有零食，失望之余，又跑到一座雕塑的臂膀下躲了起來。因為水霧的關系，寶相寺好像懸浮在半空中一樣，增添了一絲神 的感覺，只是我們不知道那麼多的神仙裡面誰可以把這筆功勞記在自己身上。
我們在太陽能轉經輪的護佑之下又開了幾個小時的車，為這次旅程又增添了一些宗教色彩。在避開車流往南走的路上，我們看到了遠方的清真寺尖塔。平原上散落著穆斯林村莊，居住著回族人，他們被蒙古族入侵者皈化，很多人在茶馬古道商隊中當馬夫，在貿易中發揮了關鍵的作用。
在大理往南35公裡左右的東蓮花村，我們在馬家四合院裡吃了一頓沒有豬肉的午餐。當年在泰國發了財的馬家三兄弟回到雲南，投入資金用於村莊和當地清真寺的修復。
在清真寺漫步的時候，年長的阿訇接待了我們，他領著我們去看一塊過去用來召集信徒禱告的石板。今天，召集令通過家家戶戶都有的喇叭來廣播。不過在參觀期間，我們聽到的唯一的一次廣播是通知某個人去登記他的汽車。在時間似乎停留在明朝某個時期的此地，這次廣播構成了一絲少有的現代色彩。
到達：最簡便的方式是坐飛機飛往麗江。中國多家航空公司都有從十幾個中國城市直飛麗江的航班，也有從香港和首爾直飛的。另外一些遊客更願意飛往麗江以南更小的騰沖機場，然後開車北上，不過中途要經停昆明。
向導：想得到最好的體驗，不妨聘請一位熟門熟路的當地導遊。“走吧”（zoubatours.com）的弗蘭克﹒希特曼(Frank Hitman) 在雲南各地尋找非大眾化旅遊的體驗。另外一個好的選擇是“老騾子”（redrocktrek.com）的埃德﹒喬斯林，他專注於茶馬古道的短程旅遊。喬斯林撰寫了回顧毛澤東歷史性征途的《長征》(The Long March)一書，他在為該書準備資料的時候愛上了滇西地區。
住宿：在沙溪鎮，老馬店客棧（如圖）能讓人體驗到茶馬古道客商的感覺。（電子郵件：laomadian@gmail.com，電話：+86-872-472-2666。）鎮子外兩三公裡左右是剛剛經過修復的戲台會館（shaxichina.com），其房間圍繞一個有著戲台和廟宇的庭院而建，每個月都有傳統音樂表演。麗江城外10公裡處有白沙別院，坐落在一個有著800年歷史的四合院當中，很多客房都可以看到玉龍雪山的壯麗景色。（電子郵件：booking@BaishaHolidayResort.com，電話：+86-888-548-2288。）大理城外的喜洲鎮有喜林苑(Linden Centre，linden-centre.com)，位於一座經過修復的四合院中，可以看到令人嘆為觀止的周圍稻田的美景。
美食：雲南菜就像雲南的地貌一樣豐富多樣。在沙溪鎮翕廬小苑可享用到傳統美食，夜間有當地居民的音樂表演，他們用二胡和其他傳統樂器演奏，還有一些女孩子在演唱。在歐陽大院，客人也是在一個有著石榴樹陰翳的院子裡享用美餐。（這些餐廳從四方街走幾步路就到了，遊客可以打聽一下。）在大理往南30公裡左右的回民村東蓮花，可以通過非正式的安排在馬家的某一個四合院裡吃午餐。其中一個四合院要被改成賓館，但我們到訪的時候還沒有開放。
Debra Bru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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