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歲的莫言,拿下了第一個中國籍且以中國鄉土為書寫對象的諾貝爾文學獎。他的知名度不如村上春樹,當宣布得獎的那一刻,世界上有近40個國家,近千家書店為村上展開朗讀party;日本更瘋狂,從大小書店到居酒屋,繪製標語或看板,準備瑞典總會一宣布,立刻把村上的肖像拉上。當然,最終莫言肖像一出,村上迷們一片哀號。
莫言可能有點心理準備。揭獎前一天,CCTV已接獲邀請務必到場;但紅高粱的味道還那麼近,乾涸裂土的記憶尚如此深刻,諾貝爾對已習慣「生死疲勞」的莫言是否太遠了?
寫作技巧魔幻寫實
諾貝爾文學獎評審讚譽莫言筆調近似敘述歷史,筆觸動人;而世間對他小說認識最多是透過電影《紅高粱》。老爺的肉慾,像獵物般抓住年輕女主角的慾望;物質的、地位的交錯欲望。於是女人的身體開始分裂,肉體的慾望與物質的渴念不斷打架;終極走上悲劇。莫言本人則更渴望人們閱讀他的《生死疲勞》,那是他和自己苦難肉身的對話。
莫言父親非常嚴厲,母親則無私而偉大。黃春明最推崇他的作品《豐乳肥臀》,即是1995年莫言謳歌前一年離世的母親。莫言曾說:歲月留給他最初的記憶是母親以棒槌敲打野菜的聲音,沉默而潮濕,這一幕熟悉《紅高粱》的人都很理解。女人卑賤地輕輕敲打,莫言說:「是一個有聲音、有顏色、有氣味的畫面。那是我人生記憶的起點,也是我文學的起點。」
莫言曾於2002年於台北停留擔任駐市藝術家。2007年「中天書坊」陳浩訪問,提到自己對鄉土的愛恨情仇。「這地方有母親生你時流過的血,這地方埋葬著你的祖先,這地方不只叫故鄉,叫『血地』。」即使停留台北,他最愛的不是牛肉麵,仍是山東大餅。
莫言得獎當晚剛巧又回去老家高密。他說每年秋季,這兒正值秋收,與父老在一塊兒可接接氣。從瑞典的皇家禮堂到中國破落的山東高密,光纖把荒謬的世界荒謬寫實地對比。
2009年莫言發表《蛙》,隨著中國的改變,他的肉體沒那麼「餓」了,也沒有了狂大的欲望匱乏;他開始思考人的框架。即使一個20歲的人物,面臨的社會命運可能在過去很早很早的清朝小說已然出現。
他得獎的理由,評審將之比喻具有福克納或馬奎斯的魔幻寫實技巧。福克納為1949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作品最大特色文字綿延婉轉,大量運用意識流,多角敘述;此外福克納一生都浸泡於酒精中。莫言知道自己得獎了,清醒說:「沒什麼好慶祝,明天吃餃子吧!」而福克納1949年得獎時,已醉地不省人事,家人試圖搖醒,他還以為大夥在騙他。
福克納於斯德哥爾摩發表得獎感言:「我拒絕認為人類已經走到盡頭……人類能夠忍受各種艱難困苦,也終將獲勝。」63年後他這段感言,等於替從中國最貧瘠的土地走出來的莫言,鋪上一條我們不曾看見、也未曾預料的紅毯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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