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帆島國前進發起人
上個週末,正是二二八事件的六十八週年紀念日,在台北令人注目的,除了台北市長柯文哲先生在二二八事件中樞紀念儀式上的致詞外,就是當日下午在自由廣場由一群青年學生自發籌辦的「第三屆共生音樂節」,以「青年再起」為主題。主辦單位在活動介紹中提到,之所以命名為「青年再起」,主要是「希望傳承二二八追求自由與正義的精神,強調積極、行動的一面」。
的確,過去一年,確實讓人感覺,這個世代的青年正迅速的崛起,在政治、社會與經濟領域上逐步展現出重奪自己的話語權以及重掌自身命運決定權的企圖心。然而,距離事件發生六十八年之後的此刻,作為青年後輩的我們,或許還是會感覺二二八與我們相距遙遠,當青年談論著二二八事件,也時常因為所能觸及的歷史真相在當前歷史教育中被偏頗地轉述,而難以琢磨所謂的「二二八精神」。
然而,要與二二八事件產生真正強烈的共鳴,對我而言,卻是相當晚近的經驗。二○一二年二月廿八日凌晨,我跟著成大零貳社的學弟妹們,在當時社長、工設系學妹陳以箴的帶領下,來到成大成功湖畔的蔣介石銅像前,大夥七手八腳地開始拿出各式工具、顏料將蔣介石銅像妝點一番,並在銅像上,掛上成大與台南地區的二二八事件死難者名單。那一年,我才真正讀到成大校園裡的二二八故事。置身於成大,我將自己貼近於這段歷史,而妝點那尊校園裡未被掃除的威權象徵則荒謬地成為橋樑,讓我與這段歷史銜接上。
那一年,我讀到成大《世紀回眸》校史中,所記載的二二八歷史。這是一段許多成大學生都鮮少得以觸及的歷史。一九四七年二月廿八日,當事件在台北爆發之後,國民黨的軍警、特務開始掃蕩,各地民眾亦開始反抗。三月一日,由北部返校準備開學的學生將各地動盪的訊息帶回當時的台南工學院(成大前身),學生們整天開會,並在三月三日發表〈告台南市民書〉,接管警察局槍枝,全副武裝,並開著工學院的卡車,宣佈巡守台南市區維持治安,沿路受到市民的夾道歡迎。三月五日各地武裝隊伍在嘉義水上機場進行圍堵國民黨軍隊的行動,台南工學院的學生也率隊響應,加入圍堵,與國民黨軍隊駁火,圍困在機場內的國民黨軍隊。三月十一日,彭孟緝包圍台南市議會及工學院,收繳武器,十三日開始進入校園逮捕教授及學生…。
台南工學院學生的二二八反抗史,並非該時代青年的少數特例,而是許多該時代青年的共同經驗。透過檔案文獻與口訪追查,也有學者發現二二八事件死難者中,青年罹難者可能逾半。但過去,在國民黨片面解釋與扭曲的歷史教育中,我們僅能在國、高中歷史教科書中讀到「二二八是因語言和文化不同所致衝突…」這類輕描淡寫的語句。但,二二八事件的起因和該時代的主旋律,絕非如此單薄!二二八事件的結果,雖然悲傷,許多受難者後代家屬的傷痛、無奈,也仍待撫平。但二二八的時代旋律,也絕不只有傷痛,它同時也擁有著一個世代的青年和各階層的民眾,在殖民政權更替的大時代下,企圖追求自己命運決定權,不可被抹滅的壯闊和浪漫。
百年追尋 至死方休
成大《世紀回眸》的校史中,再寫下了這句話:「你們從中國來,要我們回日本去。日本、中國來來去去,本來就不是我們這一代之錯過。也不是我們前輩的過失。而且每次來去,台灣人都是最大的受害者。」
「青年再起,要傳承二二八的精神」在這個時代裡,意味著什麼?或許不是讓傷痛感再度溢滿而出,而是讓做為青年後輩的我們,和前輩一樣,醒覺自己無法全然掌握自己命運的現實,仍奮力追求於這個追尋百年而未得的夢想,並且至死方休的持續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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