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樹，樹上的花

張玉芸

春天的樹林，還是站成冬天的樣子。如果你沒有仔細觀看，以為它們還陶醉在與冬風嬉戲中。然而，只要近看也就會發現樹上細枝嫩芽已經悄悄伸探。只等幾次艷陽高照，幾番風吹雨打，這片樹林將要披上綠意。季節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春日傍晚我也像飛鳥一般，以日照月光還有星辰的方向，辨識季節與位置。三月的夕陽，恰巧就落在書房這扇窗戶的正前方。下午時刻，它不停地招手揮舞，召喚低頭閱讀的我。陽光以熱力四射的溫度擁抱我，而我正在感嘆時光無情飛逝，春天她站在我的正前方微笑著，彷彿看透我對於日昇日落的疑惑，她指引我看看窗戶外面右邊的這棵粗獷老松，它安靜站立一旁，每日每夜描繪年輪，時時刻刻圈點記憶，樹木無聲地紀錄時間變化，安靜承接。

但是，我無法像它那樣，對於自然萬物依循四季忙碌不停的現象與意義，始終心存疑惑。日落象徵一天結束的完美句點，也是問號底下的圓圈。或許每個人都是這樣吧，帶著一個疑問句，度過每一個日昇日落的日子，不斷追尋生之意義。

春天的花園裡，櫻花樹嗅聞春天氣息，美麗的花瓣一片一片，一朵一朵連續綻放，開成一片花海。我以為櫻花之美可以分為二種，第一種是集體之美，你遠遠看去，成群結隊的櫻花燃燒似的發出召喚，熊熊花海彷彿雄心萬丈，不願讓任何一位過客的目光錯過這番艷麗。而人們確實也輕易受到吸引，你遠遠的就看見她們，烈火一般的燦爛之花，耀眼而絢爛。

櫻花的另一種美是單獨之美。關於這份單獨之美，你必須逼近細看，除了耐心你也需要一顆敬虔的心，如朝聖一般。於是你不僅看見了如火似地蔓延燃燒的櫻花之海，你也看見了櫻花樹的圓滑樹幹上淺色的圖案，樹皮有些是褐色有些是褐色偏綠色。而你留意了花開的順序以及花瓣顏色的深與淺，還有花片的數目與層次以及彼此間的距離，甚至她們攀沿旋繞樹枝的位置與姿態。而且你也會看見花萼上舒展自如的柔毛，以及它們細小的冠冕，有粉紅色或土黃色也有黑色，這些小小冠冕彷彿花朵身上最靈敏的觸角，細膩而敏銳。莫非她們正在悄悄偵測人們心思，於是你不得不靜下心來聆聽，你因而驚訝於櫻花世界的繁複與細緻。你又看見了，未開的小花苞，甚至在形成花苞之前的一顆一顆圓點，她們緊緊包裹未來，一個圓點一朵希望。如此這般的單獨之美，需要有寧靜的心思去觀看。

關於櫻花之美，您看見了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