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雨即興

何美諭

午後，瞬間一陣狂雨。雨落下的剎那，所有學生轉頭朝向窗外，我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因為雨聲太過澎湃。我說：「別辜負了這場雨，看雨去。」我讓學生往走廊方向聚集，學生「嘩！」一聲，立即行動。有些立著擠在門邊；有些坐著趴在窗沿；窗沿者又有人趴在他身上；有些則爬到桌上雙腿一盤仰望窗外……如此重重疊疊，所有的眼專注於天空。位於頂樓的教室，天空夠開闊，開闊到將學生的眼神吸收到無窮無止的邊境。

這一天然劇場果然不令人失望，雨下得猛且狂，再加上雷霆閃電的視覺與聲效，真是一場懾人心魄的精采表演。有趣的是，學生竟可以如此安靜專注地欣賞。

片刻，雷聲已遠，雨滴漸小，學生也即將要動靜時，為了延續這樣的美好，我問：「誰可以念出有關雨的詩句？」學生開始此起彼落地念出「清明時節雨紛紛」、「夜來風雨聲」、「簾外雨潺潺」、「斜風細雨不須歸」、「卻話巴山夜雨時」，一陣靜默，我答：「昨夜雨疏風驟」、「驟雨初歇」、「梧桐更兼細雨」、「梧桐樹，三更雨」、「沾衣欲濕杏花雨」、「雨橫風狂三月暮」、「少年聽雨歌樓上」、「渭城朝雨浥輕塵」、「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無邊絲雨細如愁」、「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雨」滔滔不絕地從我嘴巴流出，每流出一句，學生就「哇！」一聲，驚歎號不斷地從學生的嘴巴湧出。忽然下課鐘敲響，雨已停，一方陽光乍然灑下，將眼前遠遠近近的景物照亮，學生們又「哇！」一聲，然後我喊了「下課！」隨即一哄而散。

我回講桌上收了收課本，走出教室時，隨口說了句：「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