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2/2012

亞洲受壓迫最深重的族群

塞達•單推(Thidar Htwe)短暫的一生比緬甸的民主運動長不幾年。該運動在經歷了四分之一世紀的鬥爭後終於嗅到了一絲成功的味道。就在今年,該運動就有成員被遴選為國會議員。塞達•單推是塞布瑞強(Thapraychaung)村一個26歲的女孩,她死的很不是時候。她的暴亡點燃了緬甸族群矛盾的火藥桶。最近若開(Rakhine)邦西部地區的暴力事件層出不窮。總統吳登盛在電視講話中警告說,暴力事件會阻礙新生的改革。這次出現的是緬甸幾十年來最嚴重的族群間暴力事件。這個事件將一個新緬甸國家中少數民族權利的難題擺在了桌面上。

今年5月28日,塞達•單推在遭到強奸後被殺害。受害的女孩是一個若開族佛教徒,當時她正走在從鄰近的村莊回家的路上。據說施暴者是3個信仰伊斯蘭教的羅興迦族青年。六天後,大約300人左右的一群信仰佛教的若開族聯防隊員在唐卡柯(Taungkok)鎮攔截了一輛載運穆斯林朝聖者的大客車。車上的乘客都被從車裡拽了出來。有10名乘客當場被棍棒毆打致死;一名婦女被強奸。暴徒們然後向遇害者的屍體澆上酒精,以示褻瀆。根據一些人的敘述,有一個受害者是個佛教徒,被誤認為是穆斯林了。

在大客車事件發生七天前,塞布瑞強村所在的地方當局已經宣布拘留了那三名強奸犯。大客車事件的受害者們也不是來自若開邦。他們是在返回仰光的路上被攔下的。仰光是緬甸的商業中心。受害者恐怖的照片很快就在互聯網上擴散開來,仰光的穆斯林居民中開始爆發小規模的抗議活動。

這個事件絲毫沒有引起全民的深刻反省,反倒標志著又一輪偏執行為的開始。在互聯網和社會上,到處充斥著對緬甸穆斯林少數民族的攻擊言論。(緬甸政府)對羅興迦族(Rohingyas)的歧視更是從來都不加遮掩。羅興迦族人不允許在緬甸遷徙,不允許在警察部門任職。嚴格地說,他們甚至沒有公民權。(盡管這個問題已經在議會引起了質疑。)現在對他們的迫害突然變本加厲了起來。

在國營報刊中這種言論比比皆是。《阿林報》(Myanmar Alin)用貶損的卡勒(kalar)一詞稱呼遇害的穆斯林。這個單詞來自梵語,意為“黑色”。在緬甸,這個單詞常用來描述有南亞外貌特征的人,如羅興迦人等。更加讓人感到吃驚的是,數十位緬甸的人權活動家(其中許多人還自詡為曾到西方國家避難的要人)也對這個國家非嚴格意義上的穆斯林群體進行了猛烈攻擊。緬甸的穆斯林群體中包括大量的緬族人以及羅興迦族人和南亞人的後裔。

羅興迦人被人權人士稱為“亞洲受迫害最深重的族群。”他們居住在貧窮的緬甸與孟加拉國邊界地帶。就像信奉佛教的諾開族鄰居們一樣,他們也分布於緬孟邊界兩側。自從緬甸獨立後,為了逃避種族與宗教迫害,已經有成千上萬的羅興迦人越過邊界進入孟加拉國。迫害者不僅有信奉佛教的同胞諾開族人,也有緬族人控制的各級政府。

若開邦曾是一個獨立的國家。緬甸於1784年吞並了這個國家。當時英國殖民者剛剛踏入伊洛瓦底三角洲地區。緬族征服者引誘信仰佛教的諾開人向西到孟加拉地區去尋求庇護。這些諾開人在英國東印度公司的一名軍官海拉姆•考克斯(Hiram Cox)的幫助下,在孟加拉地區建立了考克斯巴薩城(Cox’s Bazaar)。

1977年,(在緬甸吞並這個國家)幾乎兩百年後,獨立的緬甸政府發動了一場臭名昭著的軍事行動。這場行動的代號為“龍王”,將幾十萬羅興迦人強行驅趕過邊界,逃入已經成為孟加拉國的孟加拉地區避難。居住在距考克斯巴薩城不遠的科泰頗琅(Khutapalong)難民營的一位難民是當時那場軍事行動的罹難者之一。她告訴本文作者說,在緬族士兵殺害了她8歲的孩子後,她被迫逃離。因為她沒有許可居住的證件。

諾開邦的緊張局面由來已久。本月早些時候局面又有失控的跡像。自從在唐卡柯鎮大客車乘客遭到殺戮的慘案發生後,這個邦各地的警察人數明顯增多。在6月8日,當羅興迦人集會祈禱時,一名騎自行車的羅興迦男孩與一位騎摩托車的諾開族人發生了碰撞事故。雙方出現爭吵並引來了警察的干預。不久,防爆警察又被喚來平息事態。憤怒的羅興迦人聚在街上向警察投擲石塊。這些警察與前來增援的防爆警察由於對羅興迦人濫施近於種族滅絕的暴行而早已惡名遠揚。

在星期五的暴力事件發生後,緬甸政府宣布執行第144款刑事命令。而在星期六,這道命令成了戒嚴令。克麗絲•勒瓦(Chris Lewa)是一名聯合國地區事務專家。據她所說,這道呆在家中的命令只針對羅興迦人,根本就沒有限制諾開族暴徒的劫掠行動。攝像鏡頭記錄了暴徒們肆無忌憚地焚燒羅興迦人村莊的情景。以身後燃燒的房屋為背景,他們得意洋洋的面對鏡頭說話。這些暴徒們瘋狂地施暴卻絲毫也不擔心警察的執法行動。騷亂中至少有一名羅興迦族婦女遭到強奸。

由於擔心出現新的難民潮,孟加拉政府在這期間加強了邊界警戒。多達1500名逃離的羅興迦人在漂泊於納夫河的小船上等待著。當局不允許他們上岸,這讓他們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之中。孟加拉國已經接納了約25萬名羅興迦難民。在這個人口過多的國家,這些羅興迦族難民很長時間以來就是該國的一大政治難題。

吳登盛總統於星期六宣布,根據緬甸2008年憲法413條款,緬甸進入軍事緊急狀態。這是自2011年3月名義上的民主政府執政以來的第一次。早先宣布的刑事命令自然也就失去了作用。這樣,軍隊再次控制了若開邦。聯合國撤出了這個地區人數不多的工作人員。這些聯合國工作人員是該地區最後的中立觀察者。

暴亂迅速蔓延到該邦的首府實兌(Sittwe)。據當地媒體報道說,若開族與羅興迦族暴徒焚燒房屋,但被防爆警察驅散了。

廷素(Tin Soe)是羅興迦人辦的加拉丹(Kaladan)新聞網站的編輯。他表示歡迎實行軍事緊急狀態。他絲毫也不信任警察部隊。他說,在主要由羅興迦人居住的兩座人口密集的城市布帝洞( Buthidaung)和苗妙(Myaungmya)之間的公路上,到處都是屍體,以致車流都被堵塞住了。廷素堅稱暴徒們與警察聯手殺戮羅興迦人。這些警察與暴徒們有共同的宗教信仰,他們都是佛教徒。

廷素曾經請願要求結束軍事管制及釋放所有的政治犯。哥哥基(Ko Ko Gyi)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前政治犯,“88世代學生團”的成員。但他現在認為發生在若開邦的暴行是由來自邊界那一側的敵對分子們所為,對他們表示譴責。這番話依舊是在暗示羅興迦人不是緬甸的合法公民。哥哥基也確實說得再明白不過了:羅興迦人不是這個國家的一個“族群”,他這樣說道。所以不管怎麼說過錯都在他們一方。但同樣的邏輯不適用於緬甸的其他族群。原因是這些族群人的長相更像是緬族人。(意即他們看起來不大像南亞人。)

哥哥基的觀點得到了主流媒體的響應。這些媒體已經將羅興迦人稱之為“孟加拉人”,在報紙上有難民營照片的地方附上惡毒的評論。許多出現在互聯網上的帖子都呼吁進行一場種族清洗。但有一種東西則超越了宗教派別和政治色彩,那就是極其不安的感覺。在少數民族欽人的著名活動家中,就有人這樣表達了對緬甸前途的擔心:“可能在我們還未踏入光明大道之前,就跌回到黑暗的年代之中。”

註釋、羅興迦人:緬甸最大的穆斯林族群,主要集中居住在北部地區的若開邦,大約有200萬人。可參見http://www.ecocn.org/thread-27249-1-1.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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