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位最具潛力優秀青年小說家名單完列。但關於小說家背後的出版社到底怎樣選秀，讓某些作品印刷成冊上市，以書的形式與讀者見面，用獨一無二的完整包裝，創造出作者與讀者間那些紙與字的默契結合？本文專訪「五大球團」（聯合文學、寶瓶文化、麥田出版、九歌出版及新經典文化）教頭如何收編這些青年壯盛軍。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五大山頭仙拚仙，青年作者個個身懷絕技，與讀者共舞，闡釋時代與個人文學技巧的騰飛交戰。這些球團明星總教頭們，個個闖蕩多年，皆可嗅出各個新人作家的能力與藝術表現。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名單，因此討論或交換名單，亦是讀者如何與小說世界進行深層交往的重要指標……
●好作品一定出版
在編輯的心目中，如果可以出版一部好的作品，或是為一位值得的作家出版著作，絕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出版界真正在檯面上較勁的，無論是編輯的標準，還是專業讀者，都必須以領先的創意及令人折服的文筆勝出。現今出版社大多對於商業型式的出版操作，把握了基本獲利模式，但文學定位領域在各大教頭的心中，竟成了最神聖也最需細心呵護的一塊寶地。名單中的二十位小說家，雖有幾位被歸為已經足以名留文壇，但大多尚在初出耕耘或正準備邁向寫作生涯的茁壯狀態。因此，如何決定出版新人作品，成了我們最感興趣的問題。
編輯這行飯，最惋惜的，莫過於讓讀者錯過好作品。過去十年來，文學出版市場被大量翻譯文學占據，台灣讀者對於這片土地上所發生過的事情及思考，漸漸失去了以往由作家透過書寫記錄社會、反思時代的管道。「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在想什麼、在做什麼，不能都被翻譯文學占據。」寶瓶文化社長兼總編輯朱亞君堅持這個信念，她最早密集出版中國70後與台灣六年級小說家作品，這兩年更推出「文學第一軸線」出版概念推介更年輕的新人，希望藉著出版這些新人作品而可以期待這批作家的第二本書，及其後對寫作的經營及推進。這樣的理念絕對不是單一存在，大多數文學出版的決策者皆有如此共識。
從出版業務經營角度來說，不只是銷售通路及市場反應，還有身為專業讀者的這幾位出版人都提到的風潮與趨勢的變化。過去兩年的市場銷售表現，翻譯小說或文學性不夠深刻、或缺乏動人特質，已在市場上顯現疲軟。取而代之的是華文創作的新人作品紛紛出籠，甚至多年少見出版華文新人作家的天下文化、皇冠文化等大型出版社，也都開始經營華文新人創作的市場。寶瓶文化朱亞君認為，目前新作家在台灣要出書，門檻比上一輩作家容易太多，只是迴響及關注有著很大的落差，也因此每部作品的出版及經營，變成更重要的課題。通路大多期待作家可以維持穩定出版頻率，讀者對他們名字的熟悉度才不會模糊。然而一位小說家一年就算有一本到兩本的出版速度，對某些通路業者來說，都還稍嫌慢了。因為在其他出版書種的操作經驗（如商業、生活、文史等類），都務求乘勝追擊，趁著讀者對作者名字及著作仍熱度高昂時，可以不斷推出新作品以創造新期待，反映在市場上則是以新書帶動舊書，同時都在書店展示平台上有著多本共陳的氣勢。但朱亞君及麥田出版資深副總編輯林秀梅兩位也都問了同樣的問題：這樣對作者的耗損，是否會扼殺了他們原本該有的文學表現和品質？
●女含蓄男露骨的比例
聯合文學叢書主編羅珊珊看過名單後，認為台灣女小說家在這名單中比例超低，相當可惜。十一位入選台灣小說家中，僅含蓄地名列兩位（張亦絢與黃麗群）。但她回頭想再提其他同世代女小說家，卻也無法再多提幾個名字。也許這是整個世代的問題：這群小說家當初漸漸受到注目的時候，已經開始打起團體戰（如曾經造成轟動的文學「8P」）。男性小說家主導文學市場的狀況，在這幾十年中，似乎以現階段最為明顯。但也可能，女性在這個開放年代，謀職與謀生管道更多元，在職場上更強勢，在社會上地位更穩固，故而把寫作視為生涯選擇的機率，因此降低許多。
這裡說的「露骨」並非真指男小說家在字面或情緒上的露骨，而是指小說可以打動讀者的狀態。例如五位總教頭皆提到「面對自身的誠實」。新經典文化總編輯葉美瑤以韓寒為例，雖然曾經出版過韓寒的小說《長安亂》，但一直要到讀了《1988》（大塊），葉美瑤才激動地去信給韓寒說「我很期待你的下一本小說。」就連葉美瑤自己都有些無法置信。她認為，除了文字犀利、故事活潑，韓寒在這本小說中居然「認真悲傷起來」。今年出版的《敏感詞》（新經典）除了收錄韓寒2011年雜文，從另外一邊翻起，則收錄韓寒十七歲出道作品《三重門》。這也是讓讀者重新用不同角度認識韓寒的方式。
「誠實」的特色，也完全顯現在名單中最年輕的台灣小說家楊富閔身上（剛好也是男的）。九歌出版總編輯陳素芳認為，當她第一次讀到〈暝哪會這呢長〉（收錄於《花甲男孩》），文中的自然貼切及趣味，讓人對他愛不釋手。楊富閔小說中對鄉土細節的描繪，常讓人身歷其境，所以出版社可以很自然地把這股閱讀熱情擴散到銷售通路及讀者身上。而像楊富閔這般對自身情感、情緒的誠實與直白，其實也是在這份名單上的多位小說家都具備的。
●小說要「誠實」
●好作品一定出版
在編輯的心目中，如果可以出版一部好的作品，或是為一位值得的作家出版著作，絕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出版界真正在檯面上較勁的，無論是編輯的標準，還是專業讀者，都必須以領先的創意及令人折服的文筆勝出。現今出版社大多對於商業型式的出版操作，把握了基本獲利模式，但文學定位領域在各大教頭的心中，竟成了最神聖也最需細心呵護的一塊寶地。名單中的二十位小說家，雖有幾位被歸為已經足以名留文壇，但大多尚在初出耕耘或正準備邁向寫作生涯的茁壯狀態。因此，如何決定出版新人作品，成了我們最感興趣的問題。
編輯這行飯，最惋惜的，莫過於讓讀者錯過好作品。過去十年來，文學出版市場被大量翻譯文學占據，台灣讀者對於這片土地上所發生過的事情及思考，漸漸失去了以往由作家透過書寫記錄社會、反思時代的管道。「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在想什麼、在做什麼，不能都被翻譯文學占據。」寶瓶文化社長兼總編輯朱亞君堅持這個信念，她最早密集出版中國70後與台灣六年級小說家作品，這兩年更推出「文學第一軸線」出版概念推介更年輕的新人，希望藉著出版這些新人作品而可以期待這批作家的第二本書，及其後對寫作的經營及推進。這樣的理念絕對不是單一存在，大多數文學出版的決策者皆有如此共識。
從出版業務經營角度來說，不只是銷售通路及市場反應，還有身為專業讀者的這幾位出版人都提到的風潮與趨勢的變化。過去兩年的市場銷售表現，翻譯小說或文學性不夠深刻、或缺乏動人特質，已在市場上顯現疲軟。取而代之的是華文創作的新人作品紛紛出籠，甚至多年少見出版華文新人作家的天下文化、皇冠文化等大型出版社，也都開始經營華文新人創作的市場。寶瓶文化朱亞君認為，目前新作家在台灣要出書，門檻比上一輩作家容易太多，只是迴響及關注有著很大的落差，也因此每部作品的出版及經營，變成更重要的課題。通路大多期待作家可以維持穩定出版頻率，讀者對他們名字的熟悉度才不會模糊。然而一位小說家一年就算有一本到兩本的出版速度，對某些通路業者來說，都還稍嫌慢了。因為在其他出版書種的操作經驗（如商業、生活、文史等類），都務求乘勝追擊，趁著讀者對作者名字及著作仍熱度高昂時，可以不斷推出新作品以創造新期待，反映在市場上則是以新書帶動舊書，同時都在書店展示平台上有著多本共陳的氣勢。但朱亞君及麥田出版資深副總編輯林秀梅兩位也都問了同樣的問題：這樣對作者的耗損，是否會扼殺了他們原本該有的文學表現和品質？
●女含蓄男露骨的比例
聯合文學叢書主編羅珊珊看過名單後，認為台灣女小說家在這名單中比例超低，相當可惜。十一位入選台灣小說家中，僅含蓄地名列兩位（張亦絢與黃麗群）。但她回頭想再提其他同世代女小說家，卻也無法再多提幾個名字。也許這是整個世代的問題：這群小說家當初漸漸受到注目的時候，已經開始打起團體戰（如曾經造成轟動的文學「8P」）。男性小說家主導文學市場的狀況，在這幾十年中，似乎以現階段最為明顯。但也可能，女性在這個開放年代，謀職與謀生管道更多元，在職場上更強勢，在社會上地位更穩固，故而把寫作視為生涯選擇的機率，因此降低許多。
這裡說的「露骨」並非真指男小說家在字面或情緒上的露骨，而是指小說可以打動讀者的狀態。例如五位總教頭皆提到「面對自身的誠實」。新經典文化總編輯葉美瑤以韓寒為例，雖然曾經出版過韓寒的小說《長安亂》，但一直要到讀了《1988》（大塊），葉美瑤才激動地去信給韓寒說「我很期待你的下一本小說。」就連葉美瑤自己都有些無法置信。她認為，除了文字犀利、故事活潑，韓寒在這本小說中居然「認真悲傷起來」。今年出版的《敏感詞》（新經典）除了收錄韓寒2011年雜文，從另外一邊翻起，則收錄韓寒十七歲出道作品《三重門》。這也是讓讀者重新用不同角度認識韓寒的方式。
「誠實」的特色，也完全顯現在名單中最年輕的台灣小說家楊富閔身上（剛好也是男的）。九歌出版總編輯陳素芳認為，當她第一次讀到〈暝哪會這呢長〉（收錄於《花甲男孩》），文中的自然貼切及趣味，讓人對他愛不釋手。楊富閔小說中對鄉土細節的描繪，常讓人身歷其境，所以出版社可以很自然地把這股閱讀熱情擴散到銷售通路及讀者身上。而像楊富閔這般對自身情感、情緒的誠實與直白，其實也是在這份名單上的多位小說家都具備的。
●小說要「誠實」
當我們問到：「以編輯角度，文學市場是否有脈絡可循？」幾乎是眾人一致否定這個臆測。朱亞君認為，如果以銷售角度來推斷，書市是有脈絡可循，但文學出版的脈絡在近幾年多次被打破，過去編輯及業務所抱持的潛規則及意識形態都不足應付了。現在讀者群與過去組成大不同，對書種口味的變化瞬息萬變，所有趨勢和脈絡的判定，都要特別小心別跟隨「成功的過去」而成了「失敗的當下」。朱亞君說：「這幾年，出版社都跟著市場走，這是目前市場最嚴重的問題。如果只看排行榜的話，編輯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文學編輯最重要的工作，是找到出版後可以被肯定的作品，銷售成績不能是絕對考量。」
在文學出版的路上，嚴肅文學作家要面對的問題，必須還是以寫作為主。九歌陳素芳及麥田林秀梅都認為，目前有志於寫作的人比過去要多。寶瓶朱亞君則說：「我好怕他們不寫。如果他們不寫，那以後怎麼辦？所以我想鼓勵他們持續寫作，他們不寫，對出版社就是最大的損失。」編輯們其實都注意到，讀者依然對作家自然、誠實的作品都有很大迴響。聯合文學羅珊珊清楚點出：「現在年輕小說家的共通特色，都較不針對自身所處的社會、所面對的情慾進行探索。他們比較擅長的，可能是架空的世界，因此針對現實生活環境描繪的小說比較少。對於這個世代的小說家而言，要直接面對自我的情感及情慾，似乎存在著很高的難度。他們也許對技巧的探索及華麗的結構更為著迷。不過也的確在試著以各種方式呈現日常生活的細微情感和深刻哀傷。」其實，這份名單中出線的作者，大多數都已在作品中深深地觸動了讀者的情感神經，而他們對自我情感的挖掘，則印證出誠實自然的必要。這份閱讀的感動，不管是對編輯或讀者來說，似乎都會是評判的最高指標。
在文學出版的路上，嚴肅文學作家要面對的問題，必須還是以寫作為主。九歌陳素芳及麥田林秀梅都認為，目前有志於寫作的人比過去要多。寶瓶朱亞君則說：「我好怕他們不寫。如果他們不寫，那以後怎麼辦？所以我想鼓勵他們持續寫作，他們不寫，對出版社就是最大的損失。」編輯們其實都注意到，讀者依然對作家自然、誠實的作品都有很大迴響。聯合文學羅珊珊清楚點出：「現在年輕小說家的共通特色，都較不針對自身所處的社會、所面對的情慾進行探索。他們比較擅長的，可能是架空的世界，因此針對現實生活環境描繪的小說比較少。對於這個世代的小說家而言，要直接面對自我的情感及情慾，似乎存在著很高的難度。他們也許對技巧的探索及華麗的結構更為著迷。不過也的確在試著以各種方式呈現日常生活的細微情感和深刻哀傷。」其實，這份名單中出線的作者，大多數都已在作品中深深地觸動了讀者的情感神經，而他們對自我情感的挖掘，則印證出誠實自然的必要。這份閱讀的感動，不管是對編輯或讀者來說，似乎都會是評判的最高指標。
陳英哲
目前就讀淡江大學美洲研究所美國組碩士班。曾任出版社編輯及行銷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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