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年輕的比丘尼和我靜靜地吃了晚飯,之後我們喝著茶,彼此安靜地談話。她告訴我她是怎樣成為一位比丘尼的、進順化佛學院以前在何處修行,以及目前她正在研究什麼。她還是垂著眼睛,只有當我問她問題時才抬起來。她看起來就像觀音——寧靜、慈悲、美麗。我不時地看看她,但是時間都不長。如果她看到我那樣看著她,那是很不禮貌的。10或15分鐘之後,我道了請原諒,然後去佛堂打坐誦經。
第二天清晨,我又去佛堂打坐誦經,幾分鐘後,我聽到她的聲音在我旁邊響起。誦完經後,我們離開佛堂,早飯前我們又談了一會兒話。那天上午,她去看望家裡人,我獨自一人留在寺院裡。下午,我去村裡幫年輕人排戲。當我回來時,登上台階,我看到她又站在寺前,眺望著山坡上的茶園。我們一起吃了晚飯,之後我給她讀了幾首我的詩作,然後我回到了房間,一個人讀詩。日子與以前沒有什麼不同,但我卻明白了自己心中的那種情緒——我知道我愛上了她。我只想同她在一起——坐在她旁邊,看她。
那天夜裡我幾乎沒睡著。第二天清晨打坐誦經之後,我提議去廚房烤火。天很冷,她同意了。我們每人一杯茶,我想方設法使她明白我愛上了她。我講了很多事情,但卻不能直接說。我談論著其他的事情,希望她明白。她慈悲地、專心地傾聽著,未了,她輕輕地說:「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懂。」
但是第二天,她告訴我她懂了。愛對於我是不容易的,對她則更為困難。我的愛像一場風暴,她被擊中了,被風暴席捲而去。她曾試圖抵抗,但是沒有成功,最後她接受了它。我們兩個都需要悲憫。我們很年輕,但卻要被風暴捲走了。我們有作為出家人的最深沉的願望——繼續我們珍愛已久的事業,然而我們卻被愛俘虜了。
那天夜裡我寫了一首詩:
春天緩緩地、安靜地來了,
一任冬天緩緩地、安靜地離開。
今天下午的山色呵,
抹上了淡淡的鄉愁。
可怕的戰爭呵,
留下了它傷痛的足跡——
無數生離死別的花瓣,
潔白的、淡紫的,
飄落滿地。
悄然地,心靈深處的傷口裂開了,
殷紅的血,
流淌著離情別恨。
春之美擋住了我前進的步履,
怎樣才能找到另一條上山的路?
我是這樣地痛苦,
我的靈魂凍僵了,
我的心顫抖得像脆弱的琵琶弦,
遺失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
是的,春來了,春真的來了,
但,我分明地已聽到了傷悼之音。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在群鳥的婉轉啼鳴中。
晨霧已經升起,
春風詠歎著我的愛與絕望,
世界如此地冷漠,為什麼?
我孤身來到這個港灣,
現在,又孤身離去。
回家之路有千萬條,
它們都在寂默之中召喚著我。
我的心,卻在哀懇地呼喚著上蒼。
春,已經來了,
來到人間的每個角落。
可是它的歌聲呵,
卻充滿著,無盡的離情。
為了安慰自己,我寫下了這首詩。作為出家人,我們怎麼能繼續維持這份珍貴的愛情呢?
出家人通常是不講這種故事的。但我想這樣做也有必要。否則,當年輕一代被愛擊中時,他們怎麼知道該怎麼做?作為出家人,人們都認為你不會墜入愛河,但有時候,愛情的力量比你的決心更強大。因此,這是一個關於戒律、正念、僧團、菩提心和自我完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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