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2014

我的碩士姐姐的中產之路

華爾街日報

劉成

從小到大,我並沒有認真地想過自己的家在這個社會的位置,我們只是被某種力量帶著往前走,過日子。

我出生在華北平原的一個小城,爸爸是銀行職員,媽媽是醫生,我有一個大我四歲的姐姐。爸爸媽媽都是一心一意上班的那種人,兩份工資撐起了這個家。和大多數中國家長一樣,他們要求自己的孩子刻苦學習,並且把積蓄中不小的一部分投進姐姐和我的教育支出中。現在,單就學歷來看,這筆投資是成功的,我們姐弟兩人都讀到了碩士,一個去了西安,順利地把房子、車子、老公、女兒搞到了手;一個去年畢業,來到了上海,有的只是健康向上的小理想。

姐姐從小就聰明,思維縝密,學習很好,一直是學霸圈的風雲人物,也是我心中的女神。2001年,她考入南京理工大學;四年後,被保送到國防科技大學讀研;又過一年,去了西安航天動力研究所半工半讀,正式開始為祖國的航天事業貢獻力量。這幾年,我去過西安三次,算是目睹了姐姐立業成家的過程,她不慌不忙,始終走在自己的節奏上。

第一次去西安是2006年,姐姐住在單位的宿舍,20平米的房間,採光很好,窗外樹木生長。鄰居們既是同學又是同事,有男有女,相處融洽。那時候,姐姐還是單身,每天上班下班,發了工資就存著,生活簡單卻不無聊。

2010年,姐姐認識了姐夫,一個來自東北林區的大男孩,高高胖胖,濃眉大眼,是長安大學的行政人員。相處不到一年,兩人結婚,婚房就近租在長安區,兩室一廳,80平米,租期三年。

第二次去西安是2012年暑假,他們已經買車買房,車子是福克斯兩廂,房子還沒裝修,依然租住原來那套。那段時間,姐夫也放假,每天買菜做飯,接姐姐下班。周末我們三個就去西安附近的山裡玩,山泉清涼,能吃到美味的鱒魚,許多西安人拖家帶口,開車過來消暑。

2013年,夫婦二人的造人計劃開始實施。10月,我可愛的外甥女出生,母女平安。第二天,我坐上了從上海出發的火車,凌晨到達西安。走進醫院病房的時候,姐姐已經睡著,旁邊是襁褓中的嬰兒,媽媽也在,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等我。30歲,對於一個產婦並不是輕鬆的年紀,姐姐一度很虛弱,好在有醫生和護士的調養和看護,體力逐漸恢復了。

時至今日,姐姐已經休完產假,姐夫正忙著裝修新房,微信上經常見到他們一家吃喝玩樂的照片,很幸福的樣子。這就是姐姐走向中產的過程,獨立、務實、有計劃,雖然並不輕鬆,但也談不上艱難。

首先,良好的教育帶給她穩定、體面的工作,收入不算太多,卻有很好的持續性。朝九晚五、上班下班,這是絕大多數個體參與社會協作的方式,最被認可,也最安全。在這樣的模式中,一般學歷越高越有競爭力,進入中產和中產以上的幾率就越大。

其次,在西安這樣的城市,生活成本並不太高,一切支出可以控制在可承擔的范圍內。如果換作北京、上海這樣的地方,單是買房,即便加上爸媽的積蓄作為砝碼,天平也不會偏向我們這邊,而且還會拖低兩個家庭可以自由支配的收入。

最後,婚姻加快了姐姐進入中產階層的速度。其實,不管是姐姐還是姐夫,生活上真正的起色是在兩人走到一起之後,資源優化配置,性格優勢互補,買車買房自然而然地就完成了。而且,還取得了雙方父母多方面的支持和整個社會更多的信任。

總之,就是這樣。不過,穩定工作、二線城市、婚姻制度,這聽起來並不像是理想主義者的選擇,事實上,我也沒聽姐姐說過什麼“理想”。或許她看了太多“來自星星的你”和“爸爸去哪兒”,腦海中沒有多少“理想主義”的概念;或許姐姐只是覺得“大房子、豪華車、再養一條狗”的組合還不夠資格與“理想主義”放在一起,或許吧,我也不知道。

我眼中的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做出選擇而已,選擇承擔社會家庭的責任;選擇去重復的生活中尋找驚喜;選擇工作、家庭、超大電視、洗衣機、汽車、CD播放機、電動開罐器、健康、低膽固醇、牙醫保險、貸款、買房、休閑服、行李箱、西服套裝、DIY、娛樂節目、零食、孩子、逛公園、朝九晚五、高爾夫、洗車、運動衫、家庭聖誕聚會、養老金、免稅、清理水溝……只向前看,直到老去。

(作者現居上海,文化傳播公司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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