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老鼠 改變了世界

陳文茜

一個你過去可能不熟悉的國家，居然引發全球股災；並間接使各國紛紛下調2013年經濟預測。
上周末歐洲高峰會原本聚焦法國總統歐蘭德要求放緩撙節措施，容許更大赤字；德國總理莫克讓步了。但會議最終10小時，一個破洞正在漏水，賽普勒斯正式成為第五個向歐盟要求紓困的國家。談判10小時歐元區財長問賽普勒斯，若歐盟同意紓困100億歐元，賽普勒斯有什麼方法可以自籌58億歐元填補國債破洞？
賽普勒斯參與談判的財長事後回憶，「那是我一生最糟的時刻，讓我回憶起1974年土耳其入侵賽普勒斯。」賽普勒斯為歐盟27國之一，但非歐元區國，使用自有貨幣。經濟規模僅佔歐盟0.2％，人口80萬；經濟除旅遊業、天然氣外，一無所有。但為了打腫臉充胖子，以高息養肥金融業；當全球銀行普遍接近零利率時，賽普勒斯銀行提供每月4.45％高息，吸引外資。於是鉅額資金流入，包括俄羅斯、英國。賽普勒斯銀行居然為其GDP的7倍；類似例子發生於2008年冰島，讓世人見識一堂課：國家也會破產。當時冰島前幾大銀行也是以高息吸引英國等歐洲人儲蓄，最終破產倒閉；銀行規模為冰島GDP12倍。

恐需貶值40％貨幣

現在一個更糟的小冰島出現了；首先，它國內宗教衝突十分嚴重，東正教族佔人口78％，伊斯蘭族佔18％。賽普勒斯曾是地中海最熱門的旅遊地點，理由之一是這個聖經稱之為「基提島」之島位居歐亞交界處，佔領踐踏它的「文明」古國遠自亞述、埃及、波斯、亞歷山大帝、威尼斯、奧圖曼……英國；1960年獨立，北部37％土地為土耳其佔領。南部主為希臘後裔的賽普勒斯於2004年5月1日正式成為歐盟會員國。
這個8000年前即有人類遺址的古島嶼，在歐盟眼中始終不起眼；因此當我們談歐債危機「歐豬王國」，沒有人把賽普勒斯計算進來。
因為它連「豬」都不是，它只是一隻「老鼠」。
但正如本周福島核電廠因老鼠闖入導致斷電危機；歐盟這隻老鼠，也為歐洲及全球經濟帶來新變數。賽普勒斯需自籌58億歐元，但它什麼都沒有；只好拿存款戶開刀徵稅近10％。原來為了貪圖不到5％高息的存款戶氣炸了，衝至銀行領錢；賽國則乾脆宣布銀行關門至少至3月24日。
賽普勒斯前兩大銀行於俄羅斯設立百家分行，光俄國於賽普勒斯存款即近300億歐元。上台不到三星期的賽國總統，原本盤算與其砍退休金預算導致如希臘般的災難，不如找外國存款戶開刀。
目前賽國議會雖否決上周末向存款戶徵稅的方案，但未來賽普勒斯還是得於下周重提自籌方案。依據估計，歐盟原承諾100億歐元佔賽國GDP60％；換言之，賽國籌不到58億，也間接拿不到100億；賽國只能任由兩大銀行破產清算，國家也宣告破產。最終可能需貶值40％貨幣，才能重整經濟。
賽普勒斯「小老鼠」，將歐洲又帶向未知領域；各國紛紛下調2013年經濟預測，市場對歐元信心的滑落，表現於金價又重登1600美元價位以上。連美國聯準會也嚴格監控賽國狀態；3月21日美國聯準會再度通過繼續推動購債計劃，理由之一：歐洲前景仍不明。
五年多了，我們或許已走過死蔭的幽谷，但一個小小的賽普勒斯提醒我們，世界經濟因市場信心不足風險仍在；我們離光明處仍有一大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