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波瀾壯闊、震撼人心的太陽花學運(精確地說,是以「學生為主力的社運」),在完成階段任務後,佔領立法院的學生公民們決定於本週四退出議場、前進社會,這是光榮的退場,但它不是結束,而是走向台灣民主深化之路的開端。學生公民們的「退場聲明」無疑是台灣民主發展史上的一篇經典,勢必傳頌千古。
對許多觀察者和參與者來說,太陽花學運的規模、持續長度、參與人數、以及對於組織能力、動員能力、宣傳能力、領導能力、議題創造能力、運動創新能力、藝術創作能力、新科技應用能力的展現…在在都令人嘆為觀止、空前絕後(希望它「絕後」──台灣未來不再需要這樣的學運來守衛我們的民主)!學生公民們的表現,足以讓馬英九政府羞愧得抬不起頭。可以說,在這三週之間議場內外的學生公民們共同體現了一個「影子政府」、一個「學生公民政府」!在組織和執行運動的效率、方式和能力上,不僅無能的馬政府難以望其項背,更重要的是,它對民主的堅持、許諾、和實踐、對籌劃台灣未來可長可久的憲政體制之努力,猶如照妖鏡般地映出馬政府的反動和專制性。
這場偉大的學運之後,很多人應該會對台灣的未來重拾信心,因為它將交到這批年輕人的手上。然而此時此刻,很多人心中也會產生一個遐想:如果台灣是由這個「學生公民政府」來治理,豈不遠遠強過無能專制的馬政府?甚至,在「馬英九當總統、江宜樺當行政院長」和「林飛帆當總統、陳為廷當行政院長」這兩個選項中,投給後者恐怕遠遠超過前者!
筆者是已任教十多年的大學教師,年紀大約為兩位學運領袖的二倍,卻深深為他們的領導能力和領袖氣質折服,因此真心情願投他們一票,接受他們的領導。然而,現實是林飛帆、陳為廷、或者「學運五虎將」、或者其他太陽花學運中展現傑出的治理、溝通、論述和政治能力的許許多多年輕人,都沒有選總統、副總統的資格。因為中華民國憲法對於總統副總統候選人的年齡設了下限!這個設限合理嗎?為什麼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不能當國家領導人?事實上,年輕人的率真、熱情、理想性高、較無私心、沒有太多利害算計、沒有太多社會人情關係的糾葛、較少權謀思維、易於聽取他人意見、易於吸收新知,在這個瞬息萬變的科技新時代中,他們才是更適任的國家領導的候選人。此時此刻,如果有許多公民與我有同感的話,我們就不得不質疑現行中華民國憲法與其增修條文的部分條文的合理性。
在學運的進行過程中,不乏有批判決策不民主的聲音,也有許多「媒體造神」的擔憂。然而,誠如陳為廷自剖他與林飛帆每天都很痛苦,因為無法做到理想中的民主決策。事實上,林陳和其他運動的決策者並不是實際在治理國家,而是在領導一場群眾運動,以對抗資源龐大又缺乏民主素養和理念的國家機器,面對瞬息萬變的緊繃局勢,限縮決策的民主範圍是可以諒解的。但是,如果我們先前的遐想成真,林陳或其他學運領袖當上總統和行政院長,他們會不會腐化?當然有這個可能,而且在現行中華民國的憲政體制下,可能性很高!因為在這個體制下,總統有權無責,擁有絕對權力,幾乎不受任何制衡,長期擔任就走向絕對腐化之路;而實際負責施政的行政院長仰賴總統「施捨」,成為總統喚來呼去的僕役,只好跟著總統一起腐化,台灣連續兩位民選總統似乎已證實了這一點。
太陽花學運社運之後,朝向憲政體制的革新,是台灣民主深化的必走之路。而公民憲政會議是實現這條民主應許之路所必要的正義程序。
作者:陳瑞麟(中正大學哲學系教授、守護民主平台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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