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金融時報》
亞洲版主編 戴維•皮林
菲律賓的中期增長前景可能比中國更好。從北京到吉隆坡,對奶酪的需求超過了對鐵礦石的需求。尼赫魯-甘地(Nehru-Gandhi)家族失去了對印度的控制權。在這個完全讓人看不懂的亞洲世界里,人們唯一覺得熟悉的事情是,泰國的將軍們再次掌權。
對於幅員遼闊、各地差異極大的亞洲地區,人們所能說的是,它正處於不斷變化之中。亞洲過去多年所落入的模式一直還算可以預測,但現在變化的齒輪正在嘎嘎作響。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亞洲有數個“恆量”本來一直沒有變過。
中國迅速發展,成為亞洲地區的增長引擎。西方國家開動印鈔機產生的廉價貨幣和低利率,讓許多亞洲國家能夠大肆借貸,從而刺激了必要的內需,抵消了出口低迷的影響。除了緬甸等少數幾個國家以外,亞洲各國的國內政治局勢相當穩定。現在,上述幾點都發生了變化。亞洲地區正在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哈佛大學(Harvard)教授卡門•萊因哈特(Carmen Reinhart)在研究金融危機方面頗有建樹。她表示,“有史以來持續時間最長的資本流動盛宴”已經結束——從2008年到2013年,這一盛宴支持了許多亞洲新興國家經濟的活躍發展。迫使資本流出西方、尋求更高收益率的“推動”因素正在發生逆轉。而資本從亞洲新興國家撤出,將不會伴隨對其出口產品需求的補償性上升。
萊因哈特表示,由於巨額債務負擔的影響,西方經濟將會復蘇乏力。令人震驚的是,至少在2018年以前,部分西方經濟體將不會恢復至2008年前的產值水平。這將讓許多亞洲經濟體的生活水準更快地趨近西方國家。但它也意味著西方經濟復蘇在很大程度上將是不產生貿易的。
一些亞洲經濟體可能前路崎嶇。大多數亞洲國家擁有巨額外匯儲備——外匯儲備匱乏是上次亞洲金融危機的主要原因。但閃電不會兩次擊中同一個地方。新問題可能產生於私人債務的累積,這是多年寬松貨幣的結果。萊因哈特著重指出了韓國、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和香港,它們的債務與產值之比分別達到103%、105%、127%、134%以及驚人的208%。
她說,由於存在“地方債務的灰色世界”,中國內地數據過於不透明而無法計算。再加上中國異常高的投資率,她懷疑北京方面是否有能力把控好一次軟著陸。如果中國經濟增長果真比預期更快地放緩,她預計隨著大宗商品價格下跌,危機將會蔓延,新興市場將普遍被調整評級。
即便你不認同亞洲經濟增長迅速放緩或可能發生金融危機的觀點,也會同意亞洲已經改變。現在,名列亞洲最佳表現經濟體名單的,是一些人們意想不到的國家。亞洲地區常年表現落後的菲律賓,現在經濟增速達到7%。菲律賓債務少、通脹低,勞動人口年輕且不斷擴大,這將讓該國經濟增長率每年增加1個百分點,正如中國勞動人口日益減少將讓其經濟增速每年下降0.4個百分點一樣。多年戰亂不斷的斯里蘭卡的經濟增長率也達到了7%。似乎是要突顯這種變化的沖擊,日本的經濟增長率達到5.9%,超過了印度,即便這只是稅收政策改變帶來的一個季度的調整。
正如一位分析師所稱的那樣,隨著中國逐漸從投資主導型轉向消費驅動型增長,需求正從“礦業轉向餐飲”。隨著硬性大宗商品超級周期的結束,軟性大宗商品(牛奶、肉類、魚和穀物)的溢價上升。去年,新西蘭的經濟增速超過了澳大利亞。亞洲日益增長的中產階級對乳製品的需求非常大,以至於爆發了“奶酪戰爭”——一些公司為了有機會弄到一些奶酪,支付了讓人意想不到的價格。
智利一位銀行家最近在一場會議上與我聊天時,誇耀他的國家對華出口的繁榮——不是銅,而是李子、漿果、牛肉、鮭魚、鱒魚和雞腿。
如果說經濟變化還不夠的話,亞洲在政治上也發生了轉變。印尼在今年7月也將選出新的領導人。再加上中國和印度,屆時這些人口總計近30億的亞洲國家將都由新的領導人管理。就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來說,他似乎有可能領導印度加速增長。就習近平來說,情況則正好相反:他承認,降低增速、提高增長質量更有利於中國。
最後,習近平更為強硬的外交政策正在對亞洲地區產生溢出效應,最近體現在越南——由於中國決定在有爭議海域鑽探石油,憤怒的越南工人襲擊了數十家被認為與中國有關的工廠。
隨著中國工人薪資上漲,從日本到美國的公司都在尋求能夠有效而安全地建立低端製造業基地的國家。如果泰國不能解決其由來已久的政治混亂局面,它或許就不再是這些公司的首選地之一。在亞洲,就投資而言,過去的表現並不是未來回報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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