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
觀點
羅傑·科恩
倫敦正處於經濟騰飛之中,速度如此之快,已讓英國其他地區遠落其後。到處都在建設,從倫敦金融城(一個比華爾街還大的國際金融中心)的高樓,到肯辛頓的豪宅(在那裡居住的世界超級富豪正在地下給服務人員建造宿舍,還有趕時髦的游泳池),再到像霍克斯頓這樣的日益時髦的東區(這是被擠出市中心的普通人追捧的地方)。
準確地說,錢還不是像2008年危機之前那樣,在每個家庭、每個企業,以及倫敦市中心的每個商店裡源源不端地流動,但錢已再次足夠豐富地滲入。倫敦房價已在一年中上漲了約19%。倫敦經濟今年的增長率將超過4%,而全國其他地方仍在掙扎着擺脫停滯。在這個經常不滿其統治地位的國家,首都已成為一個引人注目的國中國。它以漂亮而時髦的姿態高高在上,像是非常乾淨的新加坡看不起髒亂的東南亞。
有人說倫敦經濟有泡沫。誰管那個。外國的熱錢大量湧入,當然是投給金融城,那裡的碎片大廈(The Shard)現以超過300米高,也有的錢投到每年往往只用幾周的住宅和公寓。貝爾格拉維亞、梅費爾和馬里波恩這些富人區成了哈薩克斯坦的政治寡頭、以及來自石油資源豐富的海灣地區或亞洲的新富帶着僕人臨時居住的場所。他們上街採購,對那些住不起富人區的上班族視而不見。在倫敦,宇宙的這些普通主人們,可以享受居住權,而不被對其全球收入徵稅,不像他們在美國那樣。
大量豪宅在大部分時間空着,它們只不過是大投資組合中壯麗的小部分而已。如果弗拉基米爾·V·普京(Vladimir V. Putin)真要捍衛講俄語的人,無論他們在世界上什麼地方的話,那他也許需要吞併肯辛頓和切爾西的皇家自治區,那裡的國王路上,俄語是通用語言。
所有這一切對紐約人來說都不陌生。那另一座偉大的全球城市,像倫敦一樣,吸引着各種各樣的奮鬥者,也是能聽到各種糟糕英語的地方。紐約也有自己的泡沫。即使沒有倫敦那樣的稅收優惠,紐約也從世界各地吸收着大量資金。導致房地產價格飛漲。一般老百姓已住不起了。紐約像倫敦一樣,遍布着高檔小區。布殊維克(Bushwisk,位於紐約市布魯克林區,譯註)已今非昔比;東紐約也在急起直追。整個紐約就是另外一個世界,雖然其在全美經濟中的相對權重比英國首都在全英經濟中的小得多。
把全世界都吸引到倫敦和紐約的東西是機會。這當然很好。但這兩座城市也吸引着為自己的金錢找安全存放地的人們。在那些法律制度(如果有的話)不怎麼樣、媒體不敢說話、腐敗泛濫的專制國家,比如俄羅斯或中國,那些發了財的寡頭和權貴資本家有朝一日醒來,突然發現,哎呀,他們更喜歡有獨立的新聞監督的法制民主體制,沒有比那再好的東西了。以前他們大批痛批西方,現在他們把自己的錢信託給西方。
然後就有了世界上的這種運作方式:沒有西方權利制衡的專制超級資本主義產生新精英,他們的夢想是美國人或英國人的生活方式,以及讓他們的孩子接受美國或英國式的教育,他們對自己變幻莫測的系統如何運作有真正的了解,所以他們的另一個目標,是通過收購房地產入股法制體系,結果是把最好的房地產市場的價格抬高到一種程度,以至於那些國家的中產階層被擠出市場,這些中產者的收入已多年沒有增長、或者還有所下降。
這個過程也反映在國家層面,這個層面的交易是,美國的債務由亞洲各國(尤其是中國)政府購買,亞洲人通過獲得靠信貸推動的美國市場和消費者份額來賺錢。亞洲人借錢給美國,讓其充當世界警察:他們的新財富依賴於由美國打包票的穩定。他們知道這一點。表面的衝突往往掩蓋着不可分割的經濟纏連。
人口大致相同的倫敦和紐約,已成為蓬勃發展的城市國家,它們反映着21世紀的開放性和流動性,也反映着世界上一種扭曲的經濟關係和不斷增長的不平等,在這個世界上,金融已勝過法律,讓全球富豪能想方設法繞過鉗制着大多數人的制度。
在倫敦的這些繁榮時期,貧富差距可以達到駭人聽聞的程度。儘管如此,倫敦在公共領域做得比紐約好得多,比如單車規劃,路面和地鐵。這畢竟是一個歐洲城市。但倫敦坐落在一個早已過了頂峰的中等國家。紐約在操縱權力、直來直往,以及吃牛排上比倫敦更好。紐約勇往直前,不斷翻新。倫敦只是繼續下去。
這兩個城市任你選擇。到頭來是個人的事情。有一天,我在紐約一家餐廳等桌位時,被問及姓名。我正要把名字拼出來,餐廳領班打斷了我:「當然是屬於祭司階層的那個,」他說,他指的是古代以色列的大祭司被稱為科恩(Cohen)。
這種情況在倫敦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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