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肉店的女兒

呂政達

嘉義民雄有一條鵝肉街，在火車站附近，有一個媽媽和家人開了一家鵝肉亭，她料理的鵝肉當然好吃，但是，聽說許多男客人上門，只是想多看她一眼，聽見她甜甜的笑聲。


這年，鵝肉亭讀高中的女兒談了一場戀愛，那個同校的高中生以前常來吃鵝肉，媽媽也認識。當女兒宣布她在談戀愛，但照媽媽的看法，什麼叫做愛，這兩個年輕人都不算太清楚時，男生已展開了熱烈的攻勢，包括將媽媽加入臉書，大方也實在大膽地分享他跟女兒的感情，媽媽在臉書上勸男生：「你如果喜歡我女兒，就應該可以等，等彼此年紀大一點，再了解是不是感情依舊。」但男生依然被這段感清沖昏了頭，最熱烈時，他們規定每個月十四日都是情人節，都要相聚，媽媽冷言旁觀，最怕的還是女兒受了傷。

媽媽說她不想看到女兒常常太晚回家，後來，男生就常來吃鵝肉，兩個人就在店裡的一角大啖鵝肉，在媽媽忙著顧店的眼角餘光下談純純的戀愛。有一次媽媽心中還安慰地想著：「最少，這個男生還喜歡吃我家的鵝肉。」

民雄這條鵝肉街，位於熱鬧的交通要道，競爭激烈，每家鵝肉店號稱都有祕密配方，即使要傳下去，也只傳給兒子或者願意招贅的女婿，喔，想太遠了，媽媽繼續剁著一盤滷鵝腿，她嫁到民雄前，也沒有想到她會學會做鵝肉料理。媽媽想著，難道她會希望女兒繼續在這裡賣鵝肉， 一大清早拔鵝毛，燒水煮鵝肉，把自己弄得一身都是腥味嗎？

那個男生好像不挑嘴，舉凡滷鵝肉、鹹水鵝、白切或是薰鵝，他照單全收，一般客人最喜歡的鵝腿他也不放過，回家前還會外帶，跟女兒親熱地說再見。媽媽有次問女兒：「現在還過情人節嗎？」女兒說：「媽，妳說的是白色還是粉紅色情人節？」

直到這麼一天，女兒比平常時間還晚回家，臉上還掛著淚痕，媽媽問道：「怎麼了？」女兒說：「都是他，他啦，他說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想要那個親親一下，我說不要，他就生氣跑了。」原來如此，在媽媽心中，早就設想過這樣的情節，她很想跟女兒說，男生都是這樣子的，她以後一定還會遇到，誰教她是她的女兒呢。媽媽說：「別理他，他只是肖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但是，癩蛤蟆的天性之一就是想吃天鵝肉吧，沒過多久，女兒又有說有笑了，換了個男生還是來吃鵝肉，有時候還會帶包餅乾來當禮物獻給媽媽，要把媽媽加入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