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什麼活著？稻盛和夫的人生體悟

人一生的際遇與成就，都是命中註定的嗎？
我現在的選擇，10年後仍是正確的嗎？
下一步該怎麼走，才會通往真正的快樂？
人生再怎麼絢爛，最後還是兩腿一伸，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Bryan Yao

年過40，我常不自覺地想起這些難題。尤其是開始創業後，我就像是離開了平穩河道的船隻，獨自駛向無盡的海洋。雖然自由壯闊的風景帶給我「回不去了」的感動，但這幾個與人生抉擇有關的問題，仍不時地像海上的陣雨，常常無預警地席捲而來。一直到年初，我聽了一場驚人的演講，瞬間解開了困擾我的心結。

「人為什麼活著？」- 稻盛和夫。

說起稻盛和夫這位83歲的日本老爺爺，一開始我並不熟悉。演講前作了功課，才知道他在日本被尊稱為「經營之聖」。除了白手起家創立了京瓷與KDDI兩家大企業外（兩家均為全球500大），他最為人稱道的便是在2010年以78歲高齡（當時他已退休並出家修行）將日本航空由破產泥淖中一手拉起，在2012年轉虧為盈並且重新上市。

美國企業家愛談「競爭策略」，日本企業家則更強調「經營哲學」。不過這場演講談的不是企業經營，而是人生的經營，稻盛在演講一開頭便點出了他這一生的體悟，也正是這句話，讓我突然豁然開朗，說醍醐灌頂也不為過。他說：

所謂的人生，是由兩件事組成的：「命運」加上「因果法則」！

命運是確實存在的，我們每個人的際遇都受天生的命運所掌握。有的人天生富貴，得天獨厚，但也有人出身貧賤，連基本的生存需求也難以滿足。然而在命運之外，人生還有另一個因素，與命運一樣決定我們的人生，那就因果法則。種下什麼因，就會得到什麼果。命運是經線，因果是緯線，縱橫交織出我們的人生畫布。
該相信自己，還是相信命運？

萌生出這樣的想法，源自於稻盛年輕時讀過一本中國古書《陰騭文》（「騭」讀作「至」），當中記載了明朝袁了凡的故事。袁了凡在年輕時遇見一位算命師，推測出未來的功名，並預言袁了凡將於53歲壽終，並且終生無子。由於算命師對於功名的預言一一應驗，所以袁了凡決定順從命運，只求每天安穩度日。但是到了36歲那年，袁了凡在寺廟裡遇見一位雲谷禪師，雙方談得投機，袁了凡便向禪師說了算命師的事。這位雲谷禪師對於袁了凡的消極不以為然，便勸戒他命數其實是可以被改變的，只要你積極地作些什麼，有因就會有果，最終必會走出一番新局。袁了凡受到啟發，從此積極為善，樂於助人，結果他一直活到83歲高壽，並且生下兒子。69歲時還為兒子寫下《了凡四訓》作為家訓。據說這本書很受到日本人的重視，還成為歷任天皇與首相的「治國寶典」。說來慚愧，我還是聽了日本人的演講才知道這本名著。

原來人生是同時被「命運」與「因果」所掌控著。其實仔細想想，多數時候我們的心境都處在兩個極端，要不就是「宿命論」，要不就是「過度樂觀」。

這世上有人就是長得比我們好看，比我們聰明，家裡有錢不說，TMD連個性都很好，簡直就是真人版花輪。正常人都難免會陷入沮喪，我們只好搖搖頭說這都是命啊！畢竟這些條件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趕上。如果你跟我一樣是創業者，更是天天受到「人生勝利組」組員的轟炸，當你為了付員工薪水還有自己都不太確定的夢想挑燈夜戰時，這世上早有成千上萬個20出頭的小伙子闖出了名號，正準備開設他們的第N家公司，推出第N+1個品牌。「或許我沒有足夠的才能吧？」「看來我命中註定只能當個平凡人？」相信每位創業者在夜深人靜時，都不免懷疑過自己。到底該相信自己？還是相信命運？To be or not to be, is a question!
人生是同時被「命運」與「因果」掌控著

相對於宿命論，信奉「自由意志」的態度則是另一個極端。當我們獲取成功時，眾人的焦點都在我們身上，一時間我們會樂觀地相信，是「我」做出了正確的決定，是「我」建構了這一切的成就。那些不及我的魯蛇們，一定是不夠努力才落得如此田地。我已經抓到致勝的要領，只要繼續複製，就會獲得更大的成功。

其實，過度順從命運，或是一味地信仰自由意志，都把人生看得太簡單了。稻盛和夫把人生這個複雜的議題，用命運與因果來闡述真是太妙了。所謂的命運，就像我們把車開上高速公路，從台北到高雄所需的時間幾乎可說是註定的。只要我們待在路上，行控人員就像是算命者一樣，可以根據當時的流量、前方路況、氣候等因素，精準判斷出我們到達的時間。然而，操縱方向盤的是我們，我們可以下交流道改走省道，可以下車改搭高鐵，甚至可以冒險超速走路肩，種下什麼因，得到什麼果，在命運的預設框架外，人生仍然有我們能夠掌控的選項。

嚮往成為模特兒，但身高不足一米七，長相不夠標準，這就是命運，怨天尤人怪父母也難以改變事實。但只要真的有心，說不定有天你能成為時尚教主，開間經紀公司，讓成群的模特兒為你工作！

羨慕賈伯斯、郭台銘、馬雲所成就的霸業嗎？我相信那是結合天時、地利、與機緣而成的火花，像是森林裡的千年神木一般可遇而不可求。但我也同時相信，只要目標明確，持續灌溉，終有一天，就算沒有神木，也能培育出屬於自己的花圃。

稻盛最後舉了個有趣的例子，他說宇宙在137億年前也只不過是個拳頭大小的團塊，經過大爆炸與不斷膨脹，形成了現今的局面。他相信整個宇宙有持續往好的、繁榮的方向發展的趨勢，只要我們態度積極，心存良善，順勢而為，我們個人與全體人類一定會越來越好。

我想這應該截至目前為止對我一生影響最大的演講，這包含了一位企業家83年的人生體驗與智慧。最近收到幾位網友的來信，談到他們在職場與人生中遭遇的難題，我希望稻盛和夫對生命的詮釋，能夠像感動我一樣也為你帶來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