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少國人的心情可能與阿基師一樣,既憤怒又不解,只好怒問無良商人:「晚上睡得著覺嗎?」其實,許多人不了解,人若要走暗路幹無良之事,會擔心被人發現,確實很容易睡不著覺,要讓自己可以放心打呼,就必須拿出若干報酬,請人在房門前守夜。對商人來說,最好的守夜就是政客,因為政客掌握權力,權力正是最佳的武器。
觀察一個國家的治理能力,為什麼都把政府清廉度列為指標,就是這個道理。因為,一個人無法單獨腐敗,一定要找一群人,甚至一個結構,才可能降低東窗事發的機率,腐敗得久一點,攫取更大的暴利。以最近三年接連爆發的食品安全問題看來,這個腐敗結構侷限在特定範圍,尚未全面性的蔓延、導致所有的監控機制失效,這是不幸中之大幸。
對症,才能下藥。從這些事件中,我們應該進一步探究它背後所呈現的真正問題在哪裡。先進國家為了防制貪汙腐敗,針對政商關係的運作一直有深入研究,其中最簡單的分類包括三種:一是公共的資源被盜取,或公職人員收取賄賂卻不提供任何回報,這稱為「掠奪(looting)」。二是官員與政客藉由操縱公共政策、或以經濟手段創造租金,利潤再轉移至運作壟斷的集團手中,這有個名稱叫「創租(rent-generation)」。三是私人企業行賄官員,換取有利的政策和服務,官員拿賄款甜頭,企業獲得超越市場的利潤,這是「利潤分享(profit-sharing)」。
這三種類型的腐敗,不但普遍,而且不乏幾個同時出現。國外總結中國等各國的經驗認為,第一種危害最大,尤其是政治領導人如果進行掠奪,他們通常會把金錢刮回去,或建造自己的政治帝國,或者雨露均霑身邊的政治密友,以形成勢力網絡,或者把金錢送到海外,放入國外銀行帳戶。如果錢是進到了國內投資,通常會採取不正當的方法,例如建立私人商業帝國和國有壟斷企業,不利於市場經濟,造成投資環境的可預測性降低,不確定性增高,當然影響國家經濟健全發展。
在進步的民主國家,由於權力分立的設計,讓政府的權力不因集中而過度強大,同時也致力民間企業的分散,目的就在強化防腐的能力。台灣在形式上有了民主與法治制度,但是二○○八年以來,由於行政立法全由國民黨一黨獨大,監督與制衡的力量弱化,權力趨於集中,於是重新讓腐敗有了孳生茁壯的溫床。看看前述在獨裁國家的政商勾結手法,對照今天台灣出現的種種怪異亂象,是不是依稀有著「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除了國內政治環境的失能,還有個原因不能不提,就是若干把台灣搞得天翻地覆的巨商富賈,好像有個共同的資歷,過去數十年,他們都在中國「深造」,這段期間,剛好是中國開始經濟起飛但也腐敗到極致的年代,藉由政商交易換得特許與通路,幾乎是唯一的發跡致富模式。誰在北京走誰的路線,國共平台裡的人,大家都很清楚。看到這種暴發戶好康,一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也開始絡繹於途,急著上京排隊與總書記握手拍照。台灣的政府甚至以政策公然鼓勵搶進市場,還說否則就來不及了。
於是,「兩岸」的政與商,四合一,儼然結為同盟,成為關係複雜交錯的共同體,更讓兩個不同發展途徑的國家,在遊戲的潛規則上,一時間愈來愈像。這些年,拉關係,彷彿比公平透明更重要。這種追求個人經濟的政商「流行」,放在當下,就是為什麼一個連爆三次黑心都膽敢不收手的商人,不僅睡得著覺,現在已被社會討論到底捐了多少政治獻金,而且還能在政界呼風喚雨,點名部會首長乖乖出來與中國「欽差」見面,原因在此,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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