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絮語

蔡信德

急景凋年，電視上循例出現一些應景的年菜烹調示範，或是介紹各大超商、購物台、乃至知名飯店推出的預購年菜。但新聞報導卻帶來壞消息，說國際原油雖一路暴跌，然而年貨並未沾光，包括「佛跳牆」都會調漲。顯然行政院無力平抑年關物價，小百姓買個「佛跳牆」，還得掂掂荷包，暗自跳腳。

當然，官爺們對「佛跳牆」可以不當一回事。現在他們在意的是，希望頂新魏家在歲暮年終行行好，不要再節外生枝，好讓已經焦頭爛額的甲午歲次有個善終，那才是阿彌陀佛。至於始作俑的油電雙漲，造成物價一路攀升，也休想再會回穩。反正小百姓跺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嘿、嘿，他們習慣就好。

嗚呼，一個政府蹣皮到這個地步，踢它、抽它，甚至用選票狠狠地教訓它，讓它跌個狗吃屎（文明一點的遣詞，稱之為毀滅性慘敗）卻仍無動於衷，甚至故態復萌，趁六都議長選舉，又使出最拿手的對立面整合（integration of opposition），只是手段更為慘烈，兵不血刃的撒大錢瓦解對手的人格、意志。

報載，上周五馬英九與國策顧問餐敘，與會者轉述老馬眼袋沉重、表情憔悴。有國策顧問為討他歡心，向他分析九合一選舉國民黨六大直轄市丟五得一，之後議長選舉卻贏五失一，可見執政團隊的能量還很足夠。此說博得老馬會心一笑。這「會心一笑」，真是神來之筆。魔鬼藏在細節裡，只可會意，不可言傳。

盡人皆知，馬政府早已構築起緜密的、非比尋常的政商網絡，內部更充斥著鷹視狼顧之徒。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不當政治獻金疑案，也只是其中的犖犖大著罷了。一向動輒痛罵他人貪腐的，終究也惹出一身塵埃。倘使政治真的是一樁良心事業，那麼吾等小民不勝切盼老天有眼，賞罰分明的給個天公地道。

相較於眼下的民生凋敝，對於沿街叫賣繁榮的馬政府，不啻是莫大的諷刺。這款招徠之術，無以名之，姑且稱之為雞鳴狗盜的拼經濟吧。可悲的是，升斗小民反倒成了卓別林啞劇中的反諷角色，無可奈何的幫襯出主題的荒謬。他馬的黔驢技窮，卻還叫嚷著「拼經濟」，真是非驢非馬矣。

提到馬的拼經濟，以及始終掛在嘴上與國際接軌的空話，其實是假藉他自成一格的國際觀，加以掩遮其積極傾中的不是。這項伎倆，連勝文也跟著派上用場。當他的選情始終拉抬不起，便特地找來老蕭和一票經濟學者，吹捧他是一個經濟事務專家，只有他懂得如何與國際接軌，提升首都台北的競爭力。

連公子是何方神聖？竟然大吹法螺，說要「讓台北噴出石油、會做得比汶萊更好」。莫非他還沉浸在約翰．奈思比（John Naisbitt）亞洲大趨勢的白日夢之中。還在膜拜市場經濟全球化的榮景。與其如此，還不如奉勸他回去私募避險基金的老本行，好好搞他的「連勝文概念股」，更切實際。

人本經濟學家弗朗索瓦‧佩魯（Francois Perroux）強調：全球化不是壞事。但如何從資本主義少數壟斷和跨國剝削中找到殘餘的公平正義，不啻是對企求實現人的尊嚴與價值的資本家，或國家必須全力以赴的。這席話很值得身為權貴子弟的連公子深思並身體力行才是。

新年伊始，反倒擔心民意只剩九趴的馬先生自不量力，無中生有，再給台灣社會添增更多不確定的新困境？看樣子，在祈求天佑台灣之前，我們還是先鍛鍊一下身心，給自己做好臨機應變的心理準備吧。

 

詩人，專欄作家。新聞資歷豐富，歷任報社主筆、總編輯，並長期參與社會改革運動。他曾戲言自己是｢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生活方式｢既現代又古典｣，服膺的是｢自由、理性、人道、社會責任等人生價值。｣曾任高雄醫學大學校長秘書暨杜聰明名人講座執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