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光與黑暗

夜暗時分，首善之都台北市的一○一大樓亮著霓虹燈光。有時，但見樓層籠罩於雲層，僅見頂端尖塔露出雲端。

這是都市的榮光嗎？就在敦化南路的一處人行道，夜晚一個伏地行乞的人，擺放一個空罐子讓路過的行人投錢。其情可憫。但有時候，聽見對一逕走過的人們爆出詛咒的話語，沉重地凝結在冷風中。

台灣從錢淹腳目的時代，演變到酒肉臭、路人哭的景況。高聳入雲的一○一大樓，對照仆倒在地的行乞人，呈現的是都市的榮光與黑暗的鮮明、強烈對照。

這是二十世紀末，在德國科隆的一處美術館以世紀主題展覽的一個分題，指的是資本主義現象的光影。在世界許多都會，玻璃帷幕大樓、豪宅、繁華街景，對照著陋屋、暗巷的襤褸情景。

仆倒在地行乞，何以致之？對未伸援手的人們，口出惡言詛咒，何之致之？這是階級的仇恨。在貧富極其不均的社會，仇恨會形成。這豈是萬丈高牆，嚴密保全可以解決的？又豈能經由自我保護而對待？

台北市的敦化南路號稱林蔭大道，兩旁高樓林立，商辦櫛比。郝龍斌擔任市長時，曾不顧反對，花了上億元設置自行車道，又因無成效且有妨害交通之虞而廢除。前後僅數月，虛擲公帑，面不改色。夜暗的路旁就有仆地行乞人間情狀，這是什麼值得誇耀的城市？花博耗費大量公帑，面不改色，其他揮霍於建設之名者更多。

撒錢、撒錢、撒錢，摩天大樓的光常常只照見政府花錢面不改色的暴發戶心態。民脂民膏常被貪污、虛擲、浪費。用錢堆砌起來的首善之都，相對台灣其他城市，頗有為富不仁的驕氣，仆地行乞的形影在夜暗中更形成諷刺。

在花錢建設、建設的口號中，多想想都市榮光背後的黑暗面。階級的仇恨常常在被壓抑的底層和黑暗面滋生。在政商交相勾結，貧富差距愈來愈惡化，唯利主義盛行的今天，不能忽視這樣的社會現象，不能不省思這樣的問題。

（作者李敏勇，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