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2014
媒體札記:貪官不問出身
兩個並無交集的落馬官員,因為相似的貧寒出身,再次被輿論捆綁在一起。
是北京青年報今晨整版刊出“冀文林的變質人生”:“海南省原副省長冀文林嚴重違紀違法,已被開除黨籍和公職。根據中紀委的通報,冀文林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索取巨額賄賂;與他人通姦……冀文林的履歷顯示,36歲官至副廳,47歲升至副省,可謂順風順水。不過從這名副省長出身貧寒的家庭角度看,在他步入仕途前,汲取了這個農村家庭幾乎全部的資源,最後卻倒在了官場高處。事後他的二姐曾追悔莫及,‘早知道他這樣,不如當初讓他在家種地。憑他的腦子在家種地也能過上好好的日子,為啥非當官呢?’”
早知如此,何必當官。
冀文林二姐這一席話,成為今日各大門戶標題:“今年2月14日,冀文林出席了海南省紀委召開的廉政建設會議,討論反腐問題;4天後,中紀委即公佈了對涉嫌嚴重違紀的冀文林展開調查……2月26日,二姐在西駝廠那三間破落的土窯前哭泣。‘父親原來的期望就是,我弟弟讀書出來乾個啥工作都好,只要不種地、不受累。早知道他這個結局,不如老老實實做個莊戶人,踏實’……冀翠雲說,‘原來我們沒有沾上他的光,以後也不會再有了。當年我們種地、撿柴火,供弟弟念書,那些犧牲都白做了’……她說,將來自己的一兒一女即便有機會當官,她也不讓他們去。”
根據報道來看,父親對冀文林的確是多番告誡,“咱不貪高,只要平平安安就行”:“冀文林的曾祖父曾按照老年間的“八德”(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給他的八個孫子分別起名。冀文林的父親排名老七,得名冀全廉……冀文林的家人回憶,冀全廉在世時沒少用自己名字中的‘廉’字提醒他。‘每次二弟回來父親都說這個,經常說。’冀翠雲說。但另一方面,冀文林絕口不跟家人提自己工作上的事,家人對他的具體工作內容全然不知。’”
最為反諷的一幕,出現於父親臨終之際:“2013年,冀官至副省長,仕途達到了頂點。而這時,依然‘忙碌’的冀文林與家人的聯系變得突然緊密起來,原因是父親已病入膏肓……五個月後,老人病情危急。冀文林聞訊訂下了幾天後的機票回家……到家裡後,二姐對父親冀全廉說:‘大大,文林回來看你了。’父親睜眼看到了冀文林,抓了一下他的手,但哭不出淚,說不出話。這時冀文林哭了……據事後描述,他當時‘仿佛知道父親要說什麽一樣’,於是首先對父親說了句:‘大大放心吧,我的工作一定好好做’……就在這最後一面,冀文林繼續對父親訴說著。‘大大,壞心的事、貪官的事、害人的事,我沒做過。我不貪錢,如果貪的話,就走不到今天。母親我能照顧,姐姐和弟弟我也能照顧’……二姐回憶,這番話說畢,父親的精神就已漸消退。當夜凌晨三點,父親冀全廉離世。”
讀完這一段,@段郎說事嘆息“這樣的揭秘沒啟迪意義”:“冀文林腐敗固然有其個人因素,但不能忽視‘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假如我們能做到連總統交通違章都即時處罰的話,則諸如冀文林這樣的腐敗典型少得多矣。”
不管是不是有意義,媒體都熱衷於報道。從東方早報旗下微信公眾號紙牌屋首度突破性寫出“你懂的”的名字周元根開始,類似從老家開始追訪貪官成長歷程,一路追根溯源連根拔起式報道就密集涌出。落馬的廣州市委書記萬慶良自然也難逃媒體聚焦。
在昨日午後出街的法制晚報看來,萬慶良仿佛就是另一個冀文林:“萬慶良人生之路是兩個三級跳:學業上,從離家5公里的五華縣水寨中學,到離家80公里的梅州嘉應大學,再跳到離家360公里的廣州華南理工大學;政壇上,從離家70公里遠的梅州市委宣傳部乾事,到離家120公里的揭陽市委書記,再到離家360公里的廣州市委書記,最終在任上落馬……法晚記者奔赴梅州、揭陽、廣州三地採訪,網絡瘋傳的萬慶良是某高層親屬的說法毫無依據,他早年其實只是一個出身貧寒的農家子弟。”
並非高層乘龍快婿,家庭背景和盤托出:“畢業後,萬慶良留在嘉應師專中文系,先後擔任了輔導員、團總支書記等職務。在事業起步的同時他收獲了愛情,結識了自己的學妹並結婚……‘他老婆1.65米的個頭,長得很漂亮,戴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的。她娘家應該是大埔那邊的,性格很隨和,我叫她‘大窈窕’她既不生氣也不害羞,只是說嫂子又打趣她。’採訪中,萬慶良的堂嫂這樣告訴記者……萬慶良的堂妹說,萬慶良夫婦婚後生育一子,今年應該24周歲,還在上大學。”
對捕風捉影的試圖澄清,遠不及蜚短流長的繼續擴散,“600帝”的由來還可細說:“據接近萬慶良的媒體記者透露,早在2011年初的省黨代會後,萬慶良就‘房價飆升廣州市民幸福嗎’這一主題接受了她的專訪。萬慶良說年輕人要轉變觀念,從有住房變成有房住,不應該一味要買房,租房也可以……說到興致處,他拿自己舉例子,說‘工作了20多年,還沒有買房’,‘還住在政府宿舍,珠江帝景130多平方米,每月繳租600元,政府補貼一些’……說完後,深知媒體輿論效應的他,跟這位記者說,‘我一向把媒體記者當朋友的,所以也很坦誠地接受你的專訪,希望你聽聽就行了。不要將我的這個例子寫到稿件里,發表在報紙上。’這位記者表示會把關,但是旁邊還有一家機關報記者,在這個採訪過程中,他並沒有提問,而是一直耐心地傾聽。就這樣,此消息在他筆下不脛而走,一時輿論嘩然。”
“何不食肉糜”書記萬慶良的信口雌黃,讓@李佳佳Audrey想起了另一樁說漏嘴的趣事:“幾年前廣州一保障性住房工程竣工,時任市長的萬慶良致辭,突然脫稿吟詩:‘李白說得好啊,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臺下記者面面相覷,這不是杜甫說的麽。”
類似的傳聞不一而足,@王才亮律師需要更堅硬的事實來作為論據:“不爭的事實是其主政廣州,熱衷拆遷,且有兩大敗筆:二沙島拆違和城中村改造,引起民憤。其中,揚箕村民李潔娥的跳樓和洗村村民的團結抗爭是這場較量的焦點與拐點。”這也正是中山大學地理與規劃學院教授袁奇峰需要炮轟之處:“因為廣州中新知識城規劃的挫折,新加坡規劃之父劉太格說:不要再叫我‘規劃之父’了,我在廣州遇到了‘規劃之神’。出事官員大多不尊重科學,不知道常識,在山頂開挖大湖,在山地建百米大道,瘋狂又狂妄。”
不論是有苦難言事後吐槽,還是見大勢已去牆倒眾人推,念及鯉魚躍龍門的艱辛不易,@廖睿唏噓不已:“兩人都出身普通農民家庭,家境貧寒,為了供其讀書,父母幾乎是傾家盪產。他們讀書出來後,機緣巧合,跟了大人物,做了大官。但最終沒有把握住自己,因為腐敗,重新回到了起點。真的很感慨。不是‘紅二代’,還想混官場,早晚被‘大人物’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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