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5/2013
城市布局攤大餅,美國夢成泡影
The New York Times
Fred R. Conrad/保羅·克魯格曼
底特律是舊經濟衰落的一個象徵。不只是市中心破敗;在2000年到2010年間,底特律大都市圈作為一個整體出現人口流失,情況是美國各大城市中最糟糕的。與此形成對比的是,亞特蘭大成為「陽光地帶」崛起的一個縮影,同期它的人口增長超過100萬,跟達拉斯和休斯頓的表現差不多,而且亞特蘭大是在沒有石油推動的情況下吸引到新市民的。
然而,在一個很重要的方面,繁榮的亞特蘭大看上去跟申請破產的底特律很相似:它們似乎都是「美國夢」破滅的地方,在這兩個城市,窮人家的孩子攀爬經濟階梯的難度很大。實際上,亞特蘭大的「向上社會流動性」(upward social mobility,即在何種程度上,孩子獲得比父母更高的社會經濟地位)甚至比底特律更低。這兩個城市的向上社會流動性都遠遠低于波士頓、舊金山等城市,儘管這些城市的增長速度比亞特蘭大低得多。
那麼,亞特蘭大到底有什麼問題呢?一項新的研究似乎表明,該市可能就是布局太過分散,導致住得較遠的市民「夠不着」就業崗位。換句話說,也許是城市蔓延在扼殺美國夢。
這項新研究來自哈佛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經濟學家們領導的「均等機會項目」(Equality of Opportunity Project)。對於各國的社會流動性,此前已經進行過多種比較;所有這些研究都發現,仍自視機遇遍布的美國,實際上與其它一些發達國家相比,在更大程度上存在一種代代相傳的階層體系。這個新研究項目的命題是:美國不同城市之間的社會流動性有何差異?結果發現,差異非常大。在舊金山,收入最低的五分之一階層出生的孩子,有11%的機會進入收入最高的五分之一階層;但在亞特蘭大,這個數字只有4%。
在調查跟社會流動性高低相關的因素時,研究人員發現了一個也許有些讓人意外的現象:雖然種族是一個明顯可能相關的因素,但它對社會流動性幾乎沒有直接作用。研究人員發現,社會流動性跟現有的不平等程度顯著相關:「一個地區的中產階級越少,它的上向流動率就越低。」這跟我們在國際比較研究中的發現相吻合:跟高度不平等的美國相比,在瑞典這樣相對平等的社會中,社會流動性高得多。但是研究人員也發現,住宅區隔離程度(不同社會階層住得很遠)和窮人向上爬的能力之間,存在顯著的負相關。
在亞特蘭大,窮人區和富人區相距甚遠,因為基本上什麼都相距甚遠;亞特蘭大堪稱「蔓延之王」,比「陽光地帶」的其他主要城市鋪得更開。因此它近乎不可能運行有效的公共交通系統,即使政客們願意為此撥款也辦不到,何況他們還不願意。其結果是,弱勢的勞動者們往往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地方,也許亞特蘭大某個地方有就業機會,但他們沒有辦法到那裡去上班。
城市蔓延和社會流動性之間明顯的逆向關係,顯然支持「明智增長」城市戰略;此類戰略倡導若干緊湊的城市副中心,並將其納入公共交通的服務範圍。但是它也關係到一場更大的辯論,其主題是:美國社會正在發生什麼?我相信,在《紐約時報》上讀到有關這項新研究的報道時,不只是我立馬想到威廉·朱利葉斯·威爾遜(William Julius Wilson)。
四分之一個世紀前,傑出的社會學家威爾遜提出了一個著名的觀點:二戰後,就業崗位從城市中心向郊區轉移,給聚居在市中心的非洲裔美國人家庭帶來沉重打擊,就在民權運動終於結束顯性歧視的時候,剝奪了他們在經濟方面的機會。他還進一步指出,一些社會現象,比如單親母親大量出現,這經常被視為黑人表現滯後的原因,但其實這是結果——也就是說,缺乏好工作導致家庭受損。
如今,你不再經常聽到人們提起所謂的非裔美國人社會功能障礙,因為在白人的工人階級中,傳統家庭也大大弱化了。為什麼呢?嗯,日益嚴重的不平等,以及就業市場總體上的「空心化」,很可能是元兇。但是,這項有關社會流動性的新研究似乎表明,城市蔓延——不只是工作崗位遷出城外,而且它們還位於許多不那麼富裕的郊區居民難以前往的地方——也在扮演一個角色。
正如我在上文所說,這個見解明確支持這樣的政策:幫助家家戶戶在不需要多輛汽車的情況下開展正常生活。但你也應該在一個更大的背景下來看待它:美國已經迷失了方向,這個國家在宣揚機會均等的同時,為那些最需要機會的人群提供的機會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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