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洪奎
本文即擬就他近日若干言論,略表質疑或提出不同角度看法。指教是不敢當,稱之為感想或較合理數。
日前馬先生召見大學校長討論服貿議題時,聲言「再怎麼合理的訴求,一旦採取非暴力的手段,就會失去正當性」云云。
馬先生這段話,自是針對反服貿學生抗爭表現。現在姑毋論進佔政府機構是否即算暴力手段,若以上述「馬式定律」檢驗過往歷史,很多轟轟烈烈訴求,恐都因而被定讞為失去正當性。
韓國人不願被日本蠶食鯨吞,應該無人能否定其訴求的正當性。但韓國志士安重根刺殺日本名臣伊藤博文,明顯是暴力手段。韓國人要求獨立自主的訴求,是否即失去正當性?
南非黑人反抗種族隔離政策,也曾採取爆破、突擊等極端手段,其爭尊嚴爭平等的訴求也失去正當性?
再把鏡頭拉近一些。「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是很正當訴求,漢民族為何要忍受滿州人外來統治?但孫文的所謂十次革命,似乎沒有一次是溫和理性非暴力。所謂國民革命是否也不具正當性?
馬先生的談話,或可註釋為統治者打天下奪政權,以及鎮攝人民穩定江山,使用暴力手段也仍享有正當性,但人民對統治者施加壓力的具體行動,不論是否具有攻擊性,都可以定調為暴力手段而喪失正當性,若因而成為鎮暴對象也只有自認倒楣。
本年三月初馬先生在苗栗參加羅福星追思會,也曾說有青壯志士「拋頭顱、灑熱血,奮起救國,才有中華民國」,「沒有烈士拋頭顱灑熱血,革命不會成功,台灣也不會光復」
拋頭顱、灑熱血,當然不是非暴力,是否馬先生也該視之為失去正當性暴民?
不僅如此,如今思想控制威力漸消,國人頭腦開始解凍。馬先生把革命成功,中華民國成立,乃至台灣「光復」,都賦以絕對正面意義,或不免也引人問一句:「是嗎」?
今年三月中,時逢孫文去世忌日,馬先生在臉書大談他熱愛該國父,「沒有國父,就沒有中華民國」,所以他有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尊敬,最由衷的敬佩……云云。
對於這一高論,頭腦開始解凍的國人,也可能又問一句:「是嗎」?
革命成功,中華民國誕生,對中國人民是幸或不幸,恐怕至少有討論空間。如果革命未能成功,中國走上君主立憲之路,是否反而不會出現後來種種災難性演變?
所謂先烈拋頭顱、灑熱血,推翻滿清,繼起的統治集團,自北洋政府而國民政府而人民政府,可謂一個比一個惡質,自威權而半極權而赤裸裸極權,民到如今仍生活在黨有、黨治、黨享鐵腕統治下。中國人民和人雖不在中國而仍自認是中國人之士,對該等開啟災難之盒的所謂先烈,是否要無保留的景仰膜拜?
革命若未成功,中國恐不致出現六千萬到八千萬人民被所謂人民共和國處死,父母餓到吃親生兒女的慘劇。
至於台灣「光復」,到底是幸或不幸,恐怕也須視台灣人的感受而定,不是馬先生認為如何就是如何。有朋友曾謂:今天台灣若是荷蘭或日本之一部分,或至少不致遭到千枚飛彈的精神威脅,國民所得也會是美金27,000元上下而不是17,000元,他這話雖是茶餘笑談,恐也反映出不少人的感慨和無奈。
馬先生聲稱「沒有國父,就沒有中華民國」,恐也未必可靠,也略似「有公雞啼叫,太陽才出來」的說法。
清室拖到光緒年間,已是氣息奄奄,大廈將傾。沒有孫國父也有張國父、李國父,起而將之送入歷史。不見得沒有該國父,就沒有中華民國。
更有趣的是,與其說「沒有國父,就沒有中華民國」,倒不如說沒有袁世凱,就可能沒有中華民國。
當年是袁世凱選擇接受共和逼退幼主,甫誕生的中華民國才未夭折。其時當國權臣若不是袁而是另一位效忠清室人物,選擇請旨揮軍南下討伐叛逆,南京所謂臨時政府恐難支撐,中華民國也將僅只是曇花一現。不知馬先生以為如何?
歷史正似巍巍玉山,從不同角度觀瞰,會現出不同形貌。這或不是自幼即浸溺於特定「政治正確」的馬先生所能接受。這是他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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