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2014

用跑步醫治心靈創傷

紐約時報

我在2007年開始練長跑,這是因為在短短六個月里,我的男友為了另一個女人甩了我,我買了幢房子(這是個草率的決定),我的外公也去世了。

對於這一切,我應付得不太好。在幫媽媽整理外祖父母的房子時,我覺得自己累得不行,動彈不得,躺在地板上哭起來。我媽媽提議,我該試着接受心理治療。我沒去,反而是開始練起了10英里長跑。

備戰海濱道10英里長跑比賽(Ocean Drive 10-Miler )就成了我釋放的出口。當我跑步時,沒有手機,沒有短訊,沒有電子郵件。在路上,工作危機找不到我頭上。在暴雨中奔跑幾英里,我心懷感激:多虧了這場雨,沒人看到我在流淚。

當我奔跑時,我心裡只想着跑步這一件事:一步步往前跑,拿下前面的這一英里,而不是擔心將要跑完的全程。之前我曾參加過幾次5公里賽,但這次不同。這次我要連着跑五六英里不歇腳,錘鍊自己的力量與速度,直至3月份寒冷的一天,我跑完整整10英里,從新澤西的五月岬直跑到北維爾德伍德,跑到終點時撲倒在媽媽的懷裡。

隨着經濟衰退如火如荼,我仍在不斷跑步。我盡量不去擔心周遭的一切變故——不管是工作,還是市價距離我入手時跌了一大截的房子。相反,我要一次剷平一個問題。

我繼續將跑步作為自己的止痛藥膏。

一年前,我跟交往了兩年半的男友分手,我原本還以為我們有可能修成正果。我將自己的東西打包,抹去他家我曾經存在的所有痕迹,當時,我特意將一份打印的「漢森馬拉松訓練法」裝到了隨身攜帶的箱子里,而不是塞到儲物箱里。

這套方法是由基思·漢森(Keith Hanson)和弟弟凱文(Kevin)發明的,要求十分嚴格。按照它的時間表,每周的跑量可高達57英里(合91.7公里)。其中節奏跑(tempo run,一般指以10公里或5公里比賽速度稍慢的節奏訓練)。進入第6周,將會迎來第一個速度訓練環節,需要你跑超過7英裡間歇跑。而且是在一次平時訓練中進行。

我可做不來,我這樣告訴自己,可是轉身就開車去了圖書館,將訓練日程表複印下來,開始為新澤西馬拉松進行訓練,儘管與此同時我一直對自己說,我還沒法應付得了難度這麼大的訓練日程:我太胖、太慢、太欠缺經驗,也太缺乏睡眠了。

但我沒有止步,每次完成一個鍛煉環節,然後用毛氈筆在複印的日程表上將它給勾掉。我渴望肌肉的酸楚和疼痛感。它既是對於我在又一場感情中吃了敗仗的告解,同時又是一記警示:是的,我還活着,除了痛苦,我仍然能感知其他的東西。

天氣再壞,我也不願退而求其次,在跑步機上訓練,相反,我會在雨夾雪和凍雨中奔跑幾英里。有一次,我的帽子擱進了儲藏箱里一時半會找不到,但我還是冒着大雪跑了出去,一路跑着,雪花刺痛了我的眼睛。

對於每周跑30英里、40英里、50英裡帶來的身體上的疲憊,我歡迎之至,因為這意味着我不會為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糟心事而擔心,不過凌晨3點瞪着卧室天花板輾轉反側,我可以睡着,而且睡得很香。

在心碎後開始鍛煉,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甚至在我家也是如此。1998年,我父母離了婚,爸爸開始定期去健身房,並因此減掉了20磅體重。鍛煉令我們感覺良好。有研究表明它可以釋放內啡肽,增進精力並改善情緒。

對我來說,運動的好處還遠不局限於腦科學。跑步可以緩解我的抑鬱,讓我的生活得以重建。艱苦的訓練裹挾着我往前走。抑鬱或許如同一小片悲傷的雨雲,在我身邊如影隨形,但只要我一直往前奔跑,雨點就不會滴落在我身上。

「你想要跑離什麼嗎?」一天晚上吃晚飯時,媽媽問我。自從和男友分手後,我便暫時搬到她那裡。

「不是的,」我糾正她,「我是想跑向什麼。」

去年5月,當我衝過了新澤西馬拉松的終點線時,我是笑着的——打那以後,笑容越來越多出現在我臉上。在征服了漫長而孤獨的里程後,我已經開始重新振作起來。

我已經報名參加下月進行的又一項馬拉松比賽,這次比賽是在弗吉尼亞州的夏洛茨維爾。我再次使用漢森馬拉松訓練法進行賽前訓練。訓練的第一周,原本是我計劃舉行婚禮的日期。

不過,我面對的挑戰跟原來不同了。我不再渴望征服更長的距離。那一小片悲傷的雨雲已經散盡。看起來似乎絕無可能,但我真的已經往前走了。

如今,里程就僅僅是里程,而不再是為我減去重負的手段。我不再渴求痛苦。

我的訓練仍然艱苦:長達兩小時的節奏跑,永無止盡的間歇跑,沉悶的冬天清早的漫長奔跑。

奔跑令我一路向前。它給予我的不是猛力重擊,而是輕輕的一推,卻令我跑向了下一個篇章。

簡·A·米勒(Jen A. Miller)著有《跟簡定下一周:1年,52本書,以及開啟新篇章的一年》(Book a Week with Jen: 1 Year, 52 Books and a Year of Starting a New C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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