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2/2014

對無償工作說不


大約15年前,當艾倫•克拉克(Alan Clark)仍然在世的時候——當時他是英國僅有的一名具有娛樂效應的國會議員——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是否願意接受我的採訪。

他表示很高興接受採訪,但我需要就採訪占用的時間向他支付報酬。哦不,我說道——心中感覺既緊張又震驚。英國《金融時報》絕不會考慮這種要求。他答道,既然如此,那我拒絕採訪。Saltwood城堡——他位於肯特郡的具有中世紀風格的家族住所——需要翻新屋頂,因此他絕不會分文不取地無償工作。

當時,我把此事視為克拉克唯我主義以及貪婪的證據。但現在,我已改變了自己的看法。克拉克要求獲得報酬是很合理的,因此他其實不需要提到屋頂漏水這件事。他出售的是自己的時間及觀點,他與那些賣肥皂粉的人一樣有權就自己出售的東西收取費用。

我並不是在說每一個接受英國《金融時報》採訪的人都應立刻拍出一張賬單。毫無疑問,獲得英國《金融時報》的專訪是一份巨大的榮譽,根本無需酬勞。我這里是在說人們日常所做的那些越來越多的不計回報的事。這種情形與勞動供給曲線的結論相矛盾:該曲線指出,在報酬為零的情況下,勞動的供給也應為零。

當然,辛勤工作的實習生們也沒有任何報酬。這套體制具有剝削性,對那些不是富二代的人是一種歧視,而且常常是非法的。但即便如此,這套體制在實習生看來也並非完全不合理——他們收獲了經驗,而且機會之門可能會為他們打開。

令人難以理解的是,近年來由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士完成的無償工作越來越多;這些專業人士已經有了一份令人滿意的日間工作,卻仍堅持把自己的閑暇時間用於完成毫無報酬的額外工作。他們撰寫博客以及推文(tweet)供人免費閱讀。他們在小組討論中發言、參加會議、提供建議、甚至寫書——所有這些都不要酬勞。但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由於我把克拉克當作榜樣,因此一直拒絕參與上述各種事務。請問您是否願意給牛津大學(Oxford)的學生做一場演講?不,謝謝。請問您是否願意在一個有關公司治理的小組討論上發言?不,我不願意。請問您是否願意為赫芬頓郵報(Huffington Post)寫個博客?當然不願意。

對於所有這些邀請,我會解釋稱我不贊同無償工作的理念。如此一來,我得到的就總是多年前我曾對艾倫•克拉克做出過的那種反應。當這些人匆匆忙忙去尋找其他願意效勞的人時,我甚至能聽到他們心中在說“這是一個多麽貪婪而自私的人”。

我能想到的只有三種情況,在這些情況之下專業人士無償工作是合理的。第一種情況是為了一項高尚的事業而工作。但此時工作的性質就變成了志願勞動,而不計報酬是其天然屬性。第二種情況是工作本身真的很有意思,或者是你一直想做但沒有辦法去做的事。最近我被邀請在倫敦西區一家劇院的小組討論上發言。我這輩子看起來不太可能成為一名女演員了,因此我忙不迭地答應下來,這可能是我涉足聖馬丁巷(St Martin’s Lane)的唯一機會。

第三種情況是這麽做能帶來良好的公關宣傳效應。而這正是絕大多數人無償工作的原因——他們認為此舉能幫助他們銷售著作、打造自己的品牌,或者有助於搭建人際關系網。如果你想提高知名度、並獲得了奧普拉•溫弗瑞(Oprah Winfrey)的邀請,那麽你必須接受下來,這種情況我可以理解。或者你接到英國《金融時報》的採訪請求——正如我已經指出過的,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但人們為了幫助推銷著作或宣傳他們自己而做的很多事情明顯缺乏效果。在這個大數據的時代,精確計算哪些事情有效而哪些事情無效應該是可以實現的。赫芬頓郵報上的絕大多數博客作者幾乎未得到過任何評論,因此他們所寫的書也不太可能大賣。

還有一個原因促使人們接受無償工作:因為被人需要的感覺棒極了。但這種感覺是非理性的,把自己視為一文不值的人其實應讓你感覺極其糟糕。

如果我們都像克拉克一樣行事、拒絕掉絕大部分無償工作,我認為會推升經幸福程度調節的國民生產總值。毫無意義的活動將大幅減少,這意味著大家可以去泡泡酒吧或者看望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整晚枯坐在一場關於公司治理的活動現場。此外,產出的質量也將提升。金錢並不完美,但它是指導我們供給勞動的最佳方式。如果你要求某人完成某事並向其支付報酬、但完成情況不夠理想,你可以要求他們做出改進。

最後,對於那些仍支付報酬請人做事的老派機構來說,這將意味著它們能收獲更高的價值,因為人們將不會再把精力花在兼差上面,而是會致力於給他們帶來報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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