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除退休基金破產之道

經濟日報社論

從勞退基金傳出即將破產之後，軍公教的退撫基金也紛紛跟進。一時之間，似乎全國的退休老人都在不久之後會失去這一筆辛苦提撥一輩子，指望養老的退休年金。比較年輕、距退休之日尚遙的下一代，更不知自己與雇主月月扣繳血汗錢，卻讓毫不相干的上一代順手掏去，輪到自己退休時已空空如也，又所為何來？

於是民怨沖天，軍公教勞不分年輕年長，個個憂心忡忡，還不該退休但已滿足退休條件者，急匆匆地趕緊把退休金一次領出，讓上個月提領的金額多出1.4倍。整個社會為此沸騰，終於驚動了最高當局，即刻進行跨院座談，承諾明年1月將推出一個可大可久的退休年金改革計畫，以安民心。但其揭示的方向，仍不外乎提高繳費率、降低給付額、拉長年資計算期間，以及將退休資格從85制（也就是退休時的年齡加工作年資合計滿85年），變更為90制，使同樣工作年資的退休人員，要延後5年方具備請領退休金的資格。

我們可以確定，不問費率提高多少、給付降低多少，不過20年，退休基金必定再度面對破產問題。何以故？這與退休年金的收付有根本的關聯。

其實，不論軍公教勞退撫制度，還是軍公教勞保險制度，只要涉及工作時提撥、退休時給付，其本質都相同，就是工作者按月將錢放進一個大口袋裡，年老者再從口袋中按月提領出來。不過這一進一出之間，如何進、如何出，其中就大有學問。

勞退與軍公教退撫制度，實質上也都是強迫儲蓄；就是公權力擔心這些工作者不能自己為老年生活預做綢繆，將薪資花用殆盡，到年老力衰時成為社會的負擔，因此，以勞保為例，乃強迫雇主按月將勞動報酬中的一部分，提撥出來，加上勞工自行提撥，以及政府負擔一定比例，共同存入勞保年金之中，退休時給付。

但該如何繳、如何領，有兩種方式，即所謂「確定提撥制」與「確定給付制」。前者嚴管提撥金額，存入工作者個人帳戶或共同帳戶中，退休時依其存入本金與孳息決定給付金額。後者則控制給付金額，由此倒推回去按月提撥的費率。表面上看，只要制度設計妥善，這兩者差異不大。

然而確定給付制設計難以妥善，才難逃破產厄運。首先，確定給付制要面對兩個問題：其一，提撥的群體與領取給付的群體必須在規模上，以及繳與領的金額上長久保持一致，繳的愈少而領得的愈多，就會破產。但現實社會中，人口老化與少子化愈演愈烈而且加速進行，因而不出20年危機就會發生。其二，由於給付與繳保費期間有數十年的時間落差，給付是眼前的問題，而保費不足難以為繼是數十年後的事情，在政客為選票只顧討好眼前選民的現實下，討價還價的結果一定是降費率而增給付，使破產危機更為嚴重而且更早到來。

既然確知「確定給付制」窒礙難行又終不免破產，硬要堅持此制而極力從費率、給付、年資和退休年齡上調整，是知其不可而為，終究無法根除問題。因此，唯一的選擇，就是將一切本質上屬於強迫儲蓄的退休年金，都改為確定提撥制，而且為每一保戶開一個人帳戶，存多少錢、孳息如何、餘額多少，一目瞭然，而且外人都無可覬覦。這是一勞永逸之計，既不必顧慮人口結構改變，更不需擔心這一代剝削下一代。如果進一步，師法先進國家，在公部門的有效管理之下，讓保戶自行負責其投資標的之選擇，孳息與風險個人自決，則強迫儲蓄的大部分問題都永遠根絕，更無破產之虞。

至於許多社會福利專家念茲在茲的社會保險、所得重分配問題，應由政府另設機制以累進的所得稅金承擔。一項政策只應也只能解決一項問題，何苦貪得無厭、自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