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的性愛生活

胡晴舫
當英美經濟復甦，德國走勢更強，連西班牙都好轉，法國被譽為下一個歐洲病夫，法國總統歐蘭德半夜騎著小綿羊去會晤情人，堅持私事歸私事，不肯回答記者提問提耶維蕾是否仍是第一女友。確實法國人不在乎總統的性愛生活，而這個世上沒有人應該公開交代自己的性愛史。有人提議乾脆廢了第一夫人這個頭銜，民主時代誰管總統跟誰在一起，他只需要面對人民做好他的事。

其實總統風流，不見得不關人民的事。無關私德評斷，攸關利益輸送。危險關係在此不是性愛，而是權力。提耶維蕾雖然與歐蘭德無婚約，但女友以男友為貴，她享有傳統第一夫人的地位，在香榭麗宮擁有自己的辦公室與幕僚，像英國新王妃凱特一樣出席慈善活動，贊助且參與計劃項目，度假由法國納稅人出錢，這都是身為名流雜誌《巴黎競賽》記者的她平時所享受不到的社會影響力與政治資源。

不偏私才能護隱私

緋聞爆發時，法蘭西學院長正好提名歐蘭德的二號情人茱莉嘉葉出任羅馬大獎評委，法國輿論質疑這是歐蘭德的指示還是文化部長的自動諂媚，逼得文化部出面澄清取消這項提名。法前總統沙柯吉當時送他的前妻瑟西莉雅去利比亞，請格達費釋放保加利亞護士們，瑟西莉雅代表法國談判交涉的權力不是來自外交部或國會，只憑藉她是總統枕邊人這項事實。
這齣歐蘭德的風流劇，也讓法國女權間接蒙灰，1789年法國大革命之後，1939年西蒙波娃出版《第二性》以來，法國第一情婦傳統依然不死，女性獲得最高權力的方式依然通過男人，歐蘭德彷彿路易十五再世，情婦一個比一個強勢，從終身呼風喚雨的龐巴杜夫人（Madame de Pompadour）到最後上了斷頭台的杜白麗夫人（Madame du Barry），都是宮廷政治高手，完全不怕幕後操縱自己與領導人的私人關係，以經營自己的小王國。而提耶維蕾之所以不得民心，也是多次公開爭風吃醋，像是歐蘭德前女友賀雅爾競選總統失敗、代表社會黨參選地方首長之時，故意表態支持賀雅爾的敵手、另一名脫黨參選的同僚，曾當社會黨秘書長多年的歐蘭德面上無光，賀雅爾最後落選。
正因民主時代，這些關在門後的私密關係才會曝光，不斷遭到檢驗。一個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家庭出身，無法決定墮入情網的對象，也有較親近自己性情的友誼，這些情感是生命依靠，也必然是甜蜜的包袱，伴隨而來，便是如何在負起社會責任之際，不涉入私人偏好。其實不偏私才能保護隱私。
沙柯吉的兒子尚恩2009年被提名任命巴黎首善商業區的主席，當時他只有23歲，法學院尚未完全畢業。輿論壓力之下，尚恩沙柯吉不得不退出，當時他抗議，他因自己的姓氏而遭到歧視。但沒有這個姓氏，一般年輕人很難在23歲時就能當政壇明星。
民主忌諱特權，主在消除各式各樣的歧視，關掉所有的後門，唯一的方法便是資訊透明，公開辯護每一項政治決定。總統要睡哪一張床，不關民眾的事，但當他把權力帶上床時，那就關所有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