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
最近,我目睹了姐姐表演魔術。
我們坐在一家餐館裡,試圖交談,可是她4歲的孩子薇洛(Willow)和7歲的孩子盧卡(Luca)不肯停止爭執。他們不屈不撓地就一把叉子、以及誰杯子里的水更多吵來吵去。
就像從一頂帽子里拽出只兔子,讓一群孩子安靜下來的魔術師,我的姐姐把手伸進手包,拿出兩個閃亮的蘋果iPad,給兩個孩子人手一個。他們突然就靜了下來。那場景非常詭異。他們坐着打遊戲、看視頻,而我們則繼續交談。
吃完飯之後,我們把iPad放回神奇的儲存袋裡,此時,我的姐姐感到有點內疚。
“我不想在餐桌上給他們iPad,可是,假如它能讓他們在一個小時里心無旁騖,以便我們可以安靜地吃飯,更重要的是,假如它能避免他們打擾餐館裡的其他人,那麼我常常就會把iPad給他們。”她對我說。然後她問道,“你覺得這麼做對他們有害嗎?我真的擔心,這會讓他們認定,以後可以隨便在餐桌上使用電子產品。”
我沒有答案,儘管一些人可以能有自己的看法,可是,沒有人真正科學地研究過,從小用着便攜屏幕長大的一代的未來如何。
洛杉磯加利福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California)壽命中心(Longevity Center)主任、《大腦革命:數字時代如何改變了人們的大腦和行為》(iBrain: Surviving the Technological Alteration of the Modern Mind)一書的作者蓋瑞·斯默爾(Gary Small)博士說,“我們真的還不了解這些技術產生的所有神經學影響。兒童和成年人一樣,存在很大的個體差異,有些人對長時間使用電子屏幕的影響更敏感。”
不過,斯默爾博士說,我們的確知道,大腦對iPad和智能手機屏幕等刺激物高度敏感,如果人們在一個科技產品上花去過多的時間,而更少地與其他人互動,如餐桌旁的父母,那可能會阻礙某種交流技能的發展。
那麼,一個在吃飯時玩蠟筆的兒童,會比一個在iPad上玩着色應用軟件的兒童有更強的社交能力嗎?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人際關係與社會認知實驗室(Relationships and Social Cognition Lab)助理教授厄茲萊姆·艾杜克(Ozlem Ayduk)說,拿着一本書或蠟筆坐在餐桌邊的兒童同樣也不會和周圍的人互動。她說,“在就餐時讓兒童和他人說話,有時會是一種寶貴的學習過程。這和是iPad還是非電子物品沒有太大關係。”
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迫不得已地把iPad交給孩子的父母,至少可以控制一個孩子利用此類設備幹些什麼。
上周,一個曾追蹤2000年和2001年誕生的1.9萬名嬰兒的長期性英國研究組織“千禧世代研究”(Millennium Cohort Study)發佈的一份報告發現,到這些兒童7歲時,那些在一天內看電視、視頻或DVD超過三小時的兒童,比不曾這麼做的兒童更有可能出現行為問題、情感癥狀和人際關係問題。這項研究對1.1萬名兒童進行了採樣,發現玩符合其年齡段的電子遊戲達同樣時長的兒童,在7歲時卻沒有展示出任何負面行為變化的跡象。
這就回到了那次有我的外甥女和外甥在座的晚餐。當他們愉快地坐在那裡,盯着光亮的屏幕時,他們沒有參與任何談話,也沒有盯着某個空間進行思考,完全不像我和姐姐小時候父母談話時所做的那樣。這正是明顯的風險所在。
麻省理工學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科學、技術和社會研究教授、《一起孤獨:我們為何對科技期望更多而對彼此期望更少》(Alone Together: Why We Expect More From Technology and Less From Each Other)一書的作者謝里·特克爾(Sherry Turkle)說,“相互間的交談是兒童學習和自己對話的途徑,也是他們學習如何獨處的途徑。了解寂寞和獨處是早期發育的根基,因為要讓他們安靜下來就把這種設備塞給他們,可不是一件好事。”
特克爾曾就個人在早期發育階段使用電子設備的問題採訪過父母、青少年和兒童。她說,現實里的互動往往存在缺陷和瑕疵,她擔心,不學習現實里的互動的兒童,將只會認識一個完美光亮的屏幕給他們帶來的沒有風險、充滿虛假親密感的世界。
他們需要具備在設備之外獨立思考的能力。她說,“他們要能夠開發自己的想像力。能夠鼓起勇氣,了解自我。如此一來,有朝一日,他們就能在和另一個人建立關係之後,不為獨處而感到恐慌。如果你不教你的孩子如何獨處,他們將只能體會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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