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與巫婆的同床異夢

曹郁芬

「王子與巫婆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這樣的童話故事結局，還沒有人寫過。因此，在美國和中國建交三十五年後，王子和巫婆還是過著同床異夢的生活。

今年是美中關係正常化三十五週年。據中國商務部統計，美中雙邊貿易額去年底已突破五千億美元，雙向投資額累計也超過一千億美元。中國留美學生人數目前居全球之冠。每個月，中美都有部長級會談或互訪。

然而，多年來在華府，總是一再聽到美中雙方強調要加強交流和溝通，以免誤解和誤判。結婚三十五週年的夫妻還在強調要相互了解和交流，避免誤判，是一個令人好奇的謎團。「因為美國人的心裡，從來沒有接受過中國共產政府的正當性」，這是一些坦率的美國人給的答案。

冷戰時代，王子基於現實需要娶了女巫來聯手抵抗巨獸，但王子心裡還是期待有一天醒來，枕邊的女巫會變成公主。從早期的打開鐵幕政策、和平演變、戰略夥伴、負責任的利益共擔者，到現在要把中國融入世界體系的新型大國關係，美國的對中政策總有讓中國皈依（convert）的成分。美國的政治領袖常在演說中驕傲地提到，美中建交後，中國已有重大改變；但我從未聽過中國政治領袖說，「看！我們把美國改變了！」

不少美國菁英將中華文化、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分開對待。美中之間有非常密切的文化、科學、教育和姊妹市的交流。被中國視為鷹派的前國務院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坎貝爾曾說，歐巴馬政府要把十萬美國青年送到中國念書，孩子是國家最寶貴的資產，如果真把中國當敵人，誰會把自己的下一代往敵營送？

美國真正不能接受的是中國政府「是什麼」，而不僅是她「做什麼」。因此，這個關係永遠難有真誠的互信。當中國日漸強大，美國發現，所有的交流都不足以解決雙方的安全困境（security dilemma）。王子總擔心巫婆有一天要篡位，而且威脅到他後宮佳麗的安危。

何況，量變帶來質變，日子久了，巫婆固然穿金戴銀有了儀態，王子發現自己的鼻子也開始彎了。美國的Google公司必須交出中國異議人士的資訊，彭博公司不敢再做貪腐揭弊的調查採訪。王子開始警覺到，自己的核心價值被挑戰了。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四月一日在比利時演說，回顧中國的近代史，得到的結論就是中國嘗試過各種政治制度，證明多黨制在中國行不通。這樣的中國夢，注定要和美國同床異夢。

這樣的環境也讓台灣還有繼續存活的空間，只是委曲求全之外，台灣是否還有自己的夢想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