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2014
欣見學生運動復活
二次大戰結束,許多學生從日本,中國或戰場上回到台灣,他們立即面對來自中國的陳儀軍隊的「接受」,包括政府和產業,當時全中國都痛恨執政的國民党操縱和舞弊,指責「接受」就是「劫受」。
台灣是屬於太平洋戰區, 由麥克阿瑟管轄,不受中國管轄,麥克阿瑟下令中華民國代表盟軍行使職權。台大教授林茂生常說,陳儀只是來此監督日本軍隊和殖民統治的投降,實際上地方士紳求救無門,青年學生更是彷揘,迷失,和無奈。
我從台中一中考進台大是在1954年,當時已經是「白色恐怖」的後期。 魏廷朝和我開始搜集「白色恐怖」的資料,我們從圖書館找出收藏的禁書,上課時間閱讀禁書,自稱躲在宿舍閱讀禁書是學生生活一大樂趣。魏廷朝是通學生,在圖書館打工,圖書館的禁書大部分都是他找出來的,馬克思. 恩格斯全集則是從哲學系圖書館出土,這些書艱澀難讀。
我讀過George Orwell的《1984》,常常覺得big brother在監視。真正受到監視的是經濟系的謝文村,他的叔父就是從事社會運動的謝南光,我在圖書館看到謝南光的著作「臺灣人的要求」,謝南光和李友邦投入重慶的國民党抗曰,蔣介石在台灣槍決李友邦,謝南光被迫從香港飛往北京。每次謝南光訪問日本,他的友人王白淵,就要被台北調查局拘留,他的哥哥謝悅和家屬就要受調查局搜查。
在台大就學期間,台中一中前輩劉慶瑞教授告訴我白色恐怖的殘酷。劉教授研究憲法,課後活動則偏重西洋文學評論,他在新生報副刊「橋」介紹哥德作品,主張藝術只追求單純的美,不傳佈道德或情感使命。另一批作家寫文章提倡寫實主義,批評劉教授不顧民生困苦,仍醉心美學,他們遂在報上打筆戰。劉教授告訴我,沒有多久這些人失蹤了 (後來我在花蓮市遇到被感訓出獄的黃昆彬律師,承認他就是挑戰的寫實主義者),寫實主義的文學也是不允許的,學生找不到一條合法途徑和當權者溝通,必須打「抗爭政治」(confrontation politics)尋求出路。為了逃避台灣白色恐怖的現實, 當時有一個口號「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 」(許多留學生也回台了)。
在我尋找白色恐怖記錄中,最有戲劇性的是李登輝案。一個現任總統如何陷入白色恐怖的絕境,又如何擺脫特務的糾纏,出任一國元首!他曾經是日本和美國「歸國」學生(returned students),他的同學不約而同掩護他。我曾經借天安門事件到北京,訪問隱身中國的他的志同道合同學求証,這是台灣學生運動的奇蹟。我曾經在立法院召開李登輝案公聽會,並且發表書面報告,這個同學也來台訪問李登輝。
台灣學生運動是多元進行而且人材輩出,這些日本統治時代培育的精華常常被屠殺或埋沒在暗室裡。在陳水扁時代,我屢次要求伸張轉形正義都被否決,陳水扁被捕以後才說,他也是政治犯。在馬英九時代,我向司法院、大法官會議要求解釋,邀請波士頓律師協會的黃維幸律師聲請公開辯論,竟借遁詞濫權拒絕。我向監察院控告大法官瀆職,監察院支持我的控訴,總統府竟由副總統兼行政院長拿兒童遊戲,玩弄政治權術閃躲,蒙騙社會。
從李登輝時代到現在,歸國學生已經累積甚多,各自培養學生,推展社會運動,遂有這次轟轟烈烈的太陽花抗爭事件。南韓李承晚時代的學生抗爭政治,演變軍警鎮壓,出現幾代軍事統治,果然台灣的軍頭也蠢蠢欲動。最近軍頭組織的新同盟會,在成立二十週年紀念會中,前行政院長郝柏村痛批學生佔領行動說:「太陽花學運他們不是學運,他們不能和五四運動相比,他們攻佔了立法院,攻佔了行政院,這是政變,這是暴動,把我們六十年來所積蓄的一種民主聲譽,可以說破壞無餘。」
太陽花學運就是台灣六十年留學教育的成果,是抗爭政治的表現。我們必須珍惜幾代師長的奮鬥,不能像南韓被軍頭橫刀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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