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府實施緊縮政策的好處以及背負債務的危險方面﹐學術界存在莫大爭議。而現在﹐爭議雙方開始動真格的了。
在最新一輪“對峙”中﹐哈佛大學經濟學家羅戈夫(Kenneth Rogoff)和萊因哈特(Carmen Reinhart)指責普林斯頓大學經濟學家、《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專欄作家克魯格曼(Paul Krugman)不僅行為極其不文明﹐並且言論也有失準確。克魯格曼曾說﹐羅戈夫和萊因哈特拒絕分享支持其研究成果的數據。他倆研究的是一國政府沉重的債務負擔與之後緩慢的經濟增長之間的關係。
Bloomberg News
克魯格曼。照片拍攝於今年1月。
克魯格曼前不久在《紐約書評》(New York Review of Books)上發表的一篇批評緊縮政策倡導者的文章說：羅戈夫和萊因哈特等人的論文不僅失去了備受推崇的地位﹐還成了被嘲弄的對象。這些論文警告稱﹐負債過多會使政府處於危險境地。
克魯格曼寫道：儘管他們的論文有一定的影響力﹐但萊因哈特和羅戈夫之前沒有公佈他們的數據﹐而採用表面上與之相當的數據的研究人員未能得出與他們同樣的結果。
羅戈夫和萊因哈特週日回應了克魯格曼﹐在他們的網站上公佈了一份長達五頁的信函和四頁的附件。
信件說：我們欽佩您以前的學術成就﹐至今我們都還受其影響﹐也正因如此﹐您在過去幾週引人矚目的不文明行為才會讓我們大失所望。信件說：您在《紐約時報》專欄和博客文章里對我們展開了幾乎不停歇的人身攻擊﹐現在又通過《紐約書評》來加大炮轟力度﹐還指責我們沒有分享數據。
文中所說的數據是羅戈夫和萊因哈特在某個研究機構中用過的數據﹐包括他們在2010年發表的那篇意義重大的論文《債務時代下的增長》(Growth in a Time of Debt)。該論文的結論是﹐二戰後﹐如果一個國家公共債務佔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重超過90%﹐基本上會導致這個國家進入緩慢增長。
在那篇論文中﹐用於支持其觀點的數據包括一些國家的實際GDP以及債務與GDP的比重等。緊縮政策倡導者以這篇2010年的論文及羅戈夫與萊因哈特的其它研究成果當作是經濟危機後政府應縮減公共支出的理由。
這些研究結果上個月受到質疑。馬薩諸塞大學阿姆赫斯特分校(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Amherst)研究生赫恩登(Thomas Herndon)有一次做計量經濟學作業時試圖復製羅戈夫和萊因哈特這篇論文的結果﹐卻發現他們倆的計算有表格錯誤。赫恩登將他與該校兩名教授波林(Robert Pollin)和阿什(Michael Ash)的發現公開了出來。
羅戈夫和萊因哈特承認了這一表格錯誤﹐但仍力挺原先的研究結果。本月初﹐他們在網站上公佈了對2010年那篇論文的修正。
對戰後緊縮政策制定原理的挑戰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而且在世界範圍內都產生了影響。羅戈夫和萊因哈特的研究成果曾是立即削減政府開支和減少赤字的有力論據。克魯格曼則一直批評這個想法。他警告稱﹐限制政府開支可能會阻礙經濟復蘇。
馬薩諸塞大學阿姆赫斯特分校師生最近發表的這篇論文﹐在全球範圍內引發了對緊縮政策的反思。羅戈夫與萊茵哈特最近幾週發現向他們挑戰的不僅有一名28歲的博士研究生﹐還有諾貝爾獎獲得者克魯格曼。
克魯格曼在《紐約書評》中說﹐萊茵哈特與羅戈夫試圖為自己的研究成果辯護﹐這並不出人意料﹔但他們的回應往好說是蒼白無力的﹐往壞說則是一味回避要害問題。克魯格曼說﹐他們顯然繼續在回應文章中暗示﹐一個國家的公共債務如果超過其GDP的90%﹐那就意味著它突破了某個閾值﹐此後一系列壞事將接踵而至﹐雖然他們並沒有直率地將這一觀點表達出來。
羅戈夫與萊茵哈特在信中對克魯格曼說﹐你對我們研究成果和政策影響的描述是有選擇性和膚淺的﹐嚴重誤導了外界對我們所持立場的看法。
他們還寫道﹐馬薩諸塞大學阿姆赫斯特分校師生的論文強化了我們核心的研究結論﹐即高負債水平是與經濟增長率降低相伴出現的。他們還說﹐克魯格曼在《紐約書評》中指責他們二人此前沒能與外界分享其數據﹐這種行為是在草率忽略了對事實加以核對的情況下指責他們嚴重違背學術道德﹐是對他們二人學術和個人聲譽的無端攻擊。羅戈夫與萊茵哈特說﹐2010年以來在他們的網站上就可以查到他們在研究中所用的債務和GDP數據。
馬薩諸塞大學阿姆赫斯特分校研究生赫恩登的回憶一定程度上與羅戈夫和萊茵哈特的這一說法相吻合。他週日回憶說﹐上個月自己在做驗證羅戈夫和萊茵哈特那項研究結論的練習時﹐不是直接從這兩人的網站上獲得了相關債務和GDP數據﹐就是從與這一網站的鏈接中獲得了這些數據。但赫恩登也指出﹐在上月初之前他沒有看到羅戈夫和萊茵哈特的電子數據表。赫恩登從2012年秋起就試圖驗證羅戈夫和萊茵哈特那項研究的結論﹐而這份電子數據表是他做這項驗證練習時所需的一份重要資料﹐該數據表顯示羅戈夫和萊茵哈特的Excel表格中有一個計算錯誤。簡而言之﹐赫恩登的確從羅戈夫與萊茵哈特的網站上找到了一些數據﹐但這些數據還不足以讓他通過自己的研究證明羅戈夫與萊茵哈特當年的結論是正確的。
密歇根大學(University of Michigan)的沃爾弗斯(Justin Wolfers)說﹐過去幾週中﹐這一對於羅戈夫與萊茵哈特的公開挑戰把一些重要問題展示在經濟學家們面前。他說﹐相關爭論週末期間在互聯網上產生了反響﹐這一爭論彰顯出在經濟學領域對以往研究成果進行驗證性研究的重要性。
克魯格曼週日在網上發了兩個帖子以回應羅戈夫與萊茵哈特對他的批評﹐其中一篇的題目是《萊茵哈特與羅戈夫不高興》(Reinhart and Rogoff Are Not Happy)。
他在文中寫道﹐這事有可能沒完沒了地繼續下去﹐他們二人和我都有其他事要做。克魯格曼還說﹐他認為羅戈夫與萊茵哈特需要對公共債務達到GDP的90%與經濟增長的關係多做一些解釋。
他寫道﹐“公共債務佔GDP的比重超過90%的國家﹐其經濟增長率往往會慢於公共債務佔GDP的比重不足90%的國家”這一說法﹐與“當一個國家的公共債務佔GDP的比重超過90%時﹐其經濟增長率會大幅下降”這種說法存在巨大不同。前一種說法是對的﹐後一種則不是﹐但羅戈夫與萊茵哈特一再模糊這兩種說法間的區別。
Brenda Cron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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