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謊言淹沒的國家

柯文哲 洪仲丘這個案子如果發生在一個文明國家，會如何解決？首先查明全部真相，再分析根本原因，最後針對原因逐一提出改進方案。隨便試舉幾例我發現的問題：禁閉的申請跟審核機制有沒有符合規定？禁閉室的設施有沒有問題？禁閉的執行有沒有過當，為什麼洪仲丘會發生中暑？軍營的醫療呼叫系統，在什麼情況下要叫醫官？醫官有能力做什麼事？如果期望他做這種事，醫官接受的訓練有沒有達到這個要求？後送系統如何建立？到底後送醫院有沒有治療的能力？ 目前所知，氣溫超過了，卻硬是讓洪仲丘出操。禁閉室沒有窗戶不通風，房間太小根本無法躺下來休息。醫學系學生畢業隔1個月當兵，就擔任醫官，他的實力就跟實習醫師差不多，能期望他怎麼樣？有幾個醫學系學生治療過中暑病人？後來洪仲丘先後送民間醫院與軍醫院；問題是，哪家醫院有處理中暑的能力。 -------------------------------------------------------------------------------- 馬的保證早沒信用 面對問題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誠實面對問題，分析每個步驟，看哪裡出錯，提出改進辦法，這是一個正常國家該做的方法。可是，我們看到的是政府的矯情，國防部長終於下台，但真相還不知在哪裡？過程中忙著找替罪羔羊，不然就是一直說謊、掩飾、拖延，最後馬總統還出來保證「管定了」，但馬英九的保證很早以前就沒有信用了。 說了一個謊話，就需要說十個謊話去掩飾那一個謊話；後來又要講一百個謊話，去掩飾那十個謊話，最後被謊話淹沒。在這案子裡，我發現我們國家都被謊話淹沒了。一下錄影帶畫面不見了，一下洪仲丘的大兵日記不見了，為什麼？因為在這個國家說實話，不會被原諒，甚至大家會把所有的責任倒給你，所以大家只好說謊話。 其實，如果軍方一開始講實話，這個案子很好處理。可是軍方一再掩飾說謊，現在變成沒辦法解決，因為沒有一個版本可以符合過去的說法，只好硬著頭皮ㄍㄧㄥ到底。 從此更沒人說實話 洪案最大後遺症是這個社會從此更沒人要說實話，如果洪仲丘是因為離營座談放砲而被惡整到死亡，以後所有的父母對於要去當兵的子弟一定會一再吩咐，去當兵就是裝傻裝笨，千萬不要講話。所以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到這個案子對台灣社會有任何正面意義。 現在唯一有點希望的是，人民竟然生氣了，不須動員，白衫軍就自動走上街頭表達憤怒。公民1985行動聯盟在台灣歷史上很特別，因為完全沒有組織，竟然能號召3萬人上街頭，但政府還是以不變應萬變來應付，結果只是讓老百姓更憤怒。當年武王聽到商朝街上，老百姓都不再互相談話，只用眼神傳遞訊息，他就說這是討伐暴君商紂的時機到了。愛的相反不是恨，而是冷漠。如果馬政府的持續作為，讓人民由憤怒轉成絕望不語，那也是它覆滅之時。（陳玉梅採訪整理） 台大醫院創傷醫學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