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勿提油救火

拿台灣與中國做比較，多數時候是很大的悲哀。因為，若是得出台灣比中國優的結論，無甚可喜，但若發現台灣與中國某些問題很像，或者更為不如，這能高興得起來嗎？然而，這些年來，特別是國共政府越過人民、逕行開通政經交往的高速公路後，這種比較的機率愈來愈高，而且悲哀愈來愈大。 紐約時報最近在取得四個消息來源的證實後，披露了中國習近平當局在今年四月間，向共產黨幹部發布了一份「九號文件」，這份要求所屬嚴打「反動勢力」的文件，具體直指了西方的憲政民主、提倡人權的普世價值、媒體獨立、公民參與、親市場的新自由主義、對中共過去「虛無主義式」的批判等七者，係出於西方反華勢力和中國異議份子的滲透，故為務必消除的對象。 這則中國高層決策動向的曝光，印證了前一段時間一直在中國官媒密集出現的反憲政論調，實其來有自。習近平高舉「中國夢」卻反對其與「憲政夢」掛勾，其喉舌競相辯稱：「憲政只屬於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無法相容」，源自一黨專制受到挑戰與失去政權的最大恐懼。近日，中共「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才在北京閉幕，習近平到場講話的內容更為赤裸，他說：意識形態工作是中共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所有宣傳思想部門「都要旗幟鮮明堅持黨性原則」。如此大踩「寧左勿右」的立場，讓許多原本樂觀習近平可能「轉向」的預測失準與失望，更顯示習政權在中國內部經濟、社會問題叢生的「維穩」任務上應是遭遇了挑戰。 中南海將「公民參與」列上了全黨反對的黑名單，對於這個以「人民」為標榜、「公民的基本權利和義務」明列其憲法專章的國家，真是莫大的諷刺。然同個時間在台灣又如何？八月三日、八月十八日，短短兩週內，總統府前出現了兩次群眾抗議集會，分別以不同的形式震撼了權力當局。前者以網路動員出二十五萬人走上街頭要真相，後者則於深夜轉進並「佔領」了內政部。 密集的公民運動，國民黨已全面性、有計畫地展開反撲，首要矛頭同樣是透過宣傳戰，開始以「暴民」污名公民社會的參與；接續並以「法辦」作為壓制。先由國民黨指稱部分群眾行為有觸法之虞，要求政府展現公權力；旋即內政部長則警告已作好蒐證，若涉及破壞公物和違反集會遊行法，一定移送；警方昨日甚至自行解釋相關行動不符憲法及兩公約保障言論自由之真諦，因此將對該行動首謀者及負責人員依法傳喚偵辦。 我們認為，業已失去民意支持的政府，這時要處理民怨的沸騰，務必要審慎將事，避免提油救火，否則後果難以逆料，這是最基本的政治判斷。尤其，公部門須依法行政，然現行集會遊行法業於二○一○年經台北地院法官陳思帆承審野草莓案時，認為有諸多違憲之處，且牴觸立法院通過的「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之規定，因而主動聲請釋憲中；在大法官至今尚未做出解釋前，警方未來若妄然援引集遊惡法據以作為侵害人權、政治迫害的工具，則先有違反憲法與兩公約之虞，在民主國家，這是非常嚴重的犯行，馬政府必須三思，切勿以身試法。 中國共產黨在中國反公民，已經成為西方國家關注的焦點，中國國民黨到台灣六、七十年，倘若如今因近墨者黑，也學著要向下沉淪，做出反公民、害民主的蠢事，肯定會在這塊公民社會已成的土地上激發更大的民憤，且將喧騰國際，倘若真搞到這個地步，馬政權屆時還有什麼繼續維繫下去的正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