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影響我的十本書

王丹

臉書上正在流行的「最影響我的十本書」接力，我也被朋友點到名。乾脆就公開在這裡開列我的清單，也算是對自己閱讀生涯的一個小小回顧吧。

一、曹雪芹的《紅樓夢》：這應當是很多文青的入門讀物吧。對我來說，它是我青春時期，除去現實以外的另一個世界。由此我領悟到閱讀的重要與美好，看到了文字敘述的魔力。連續讀了好幾遍之後，開始放下《紅樓夢》，那樣的時刻，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個成年禮。成長，是從放棄開始的。

二、麥德維傑夫主編的《蘇聯持不同政見者論文集》：如果說《紅樓夢》是我的文學啟蒙書的話，這本書就是我的政治啟蒙書。在那些「反動言論」中，我第一次知道，很多事實並非事實，很多雄偉其實是堆砌，不堪一擊。從這本書開始了，我逐漸成了當局眼裡的「持不同政見者」，我被這本書一語成讖。

三、斯湯達爾的《紅與黑》：影響我的，主要是這本小說中的主人公：朱利安．索海爾。這是一個野心勃勃的青年，想進入上流社會，一開始因為美貌和才華而一路順遂，但是逐漸被現實和醜陋的社會吞沒掉的故事。那種悲劇性色彩，那種人物命運的崎嶇，那種社會萬象的複雜，在我的心靈中造成的影響極為幽微。

四、鄭愁予的《寂寞的人坐著看花》：這是我接觸詩歌的開始，從此就一頭扎入。我在鄭愁予的詩中看到了想像的可能與綺麗，知道了可以用短句，一個名詞，一個字，甚至是空白，來把很多複雜到無法平鋪直敘的心情呈現出來。我也看到中國古典文學如何可以在當代依舊生機勃勃。

五、蘇童的《我的帝王生涯》：蘇童很會說故事，但是這本小說影響我的不是故事，而是文字，以及文字創造出來的那種濕漉漉的，如夢似幻的，美得不可思議的氛圍。看這本書，像是做白日夢，夢裡江山如流水落花。

六、高行健的《靈山》：喜歡這本書，是在高行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前。這本書，顛覆了我對中國文化的習慣性認知，讓我看到在中國的山水中有更加具有靈性的文化因素在。那種神祕的氣息，讓我一直嚮往著有一天，可以從一個小火車站出發，沉浸到我不了解的世界中。

七、邱妙津的《蒙馬特遺書》：這是我看到過的，唯一一本，真正是用生命寫出來的文學作品。我們如何面對感情的沉重，掙扎還是放棄，如何擁有，以及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都使得我被重重地敲打。

八、狄更斯的《大衛．科波菲爾》：狄更斯的小說，讓我對倫敦、對工業革命時代的資本主義世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經歷了重重的挫折，狄更斯筆下的小人物，還是充滿人性的溫暖，這對我來說是人生寶貴的一課。

九、羅素的《西方哲學史》：很少有人能像羅素這樣，用優美的文字、順暢的表述、清晰的介紹，把人類的思想發展做一個羅列式的展覽。這樣的閱讀讓我看到，思考不必要是枯燥乾癟的，知識也可以是開滿鮮花的一棵樹。

十、魯迅的《野草》：魯迅對我最大的影響，是對人性和國民性認識的深刻，是永不放棄的戰鬥性，是那種「在絕望中抗爭」的悲劇英雄氣質，更是政治文化評論的樣本和典範。我們永遠都追不上魯迅的水平，但是會因為他的曾經存在而不斷進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