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是品味、時尚、愜意生活的像征,都市裡少不了它的芳淳。咖啡在歐洲起初只是王室和貴族成員在醇酒和美人之外一種富有異國情調的、具有玩笑性質的飲料,與中國瓷器、波斯毛毯沒有本質區別。
在王室和貴族群體裡,喝咖啡仿佛成了一個小儀式,它高昂的成本成了准入證,人們在這種儀式裡得以再次確認自己的高貴身份,得到了滿足感。後來,這種儀式感改變了內涵,出現在普通家庭的餐桌上。一家人在清晨啜飲咖啡,進行家庭內部每天的第一次聚會,家庭的秩序和角色在這個時間段日復一日地強化。
咖啡無法作為主食,熱量很低,它的流行必須建立在食物富足的基礎上,更像是一種偏重精神性的飲料。最顯著的標志莫過於,它能夠幫助醉酒的人清醒過來。咖啡憑借這種直觀效果獲得了飲料世界的一席之位,並且和諸如“清醒”、“冷靜”這樣的價值觀聯系在一起。
謝爾維斯特•迪福在17世紀七八十年代寫了很多有關飲料的書,他在《茶、咖啡和巧克力禮儀》中說,咖啡最初是作為醒酒劑與葡萄酒、烈酒一起出現在餐桌上的。它的出現預示著酒精飲料統治時代的終結,也意味著人類將從飲料中獲得一種全新的體驗。
現代醫學已經證明它能夠刺激中樞神經,加速人感知周圍環境的速度,提高人的反應和理解能力,它確實能夠帶來精神上的快感,它有異於酒精性快感的最大特點是,它是持續的、上升的、平穩的,不會像酒精那樣有達到快感頂峰後的衰減作用。
咖啡就像機油一樣,能夠驅除身體機器裡那些妨礙勞動的情緒,保持大腦清醒,使得清教倫理能夠最大限度地在個體的身體上得到執行。
醫學界嘗試把咖啡也納入到這種液體體系裡,但在對咖啡的作用原理不甚了解的情況下,這樣做不僅缺乏科學性,實行起來也困難重重。有人說咖啡是涼性的,有人說咖啡性溫,有人根據咖啡的加工過程(烘焙)認為它能夠使血液粘稠,還有人說它能稀釋膽汁,使人冷靜。每種觀點都有明顯漏洞,彼此抓住別人的弱點指責,最後誰也不能說服誰,在醫學上當然沒有結論。
漸漸地醫學界就達成一種不成文的妥協:咖啡對身體有益,並且這種益處是全方位的,它能夠治療所有因體液失衡帶來的疾病。這種妥協為咖啡的傳播提供了正當性。一種精神性的飲料現在被醫學界證明有益健康,並且它的口味確實不差,那麼它的流行也就是必然的了。
到了18世紀,這種誤解依然沒有結束,狄德羅相信咖啡對粘液質的人尤其有好處,尤其是肥胖者。他在《百科全書》裡強調,瘦的人由於大多不是粘液體質,就沒必要喝咖啡啦。
許多醫生認為咖啡幾乎能夠包治百病,而在咖啡可能帶來的副作用上,懷疑也沒有停止過。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三世(1746~1792)曾經一直想證明咖啡有毒,他找來兩個死刑犯人,強迫他們每天分別喝咖啡和茶,並令宮廷醫生觀測記錄。這兩個犯人在喝了一段時間昂貴的飲料後,都獲得了自由,令他們的獄友十分眼紅。許多藝術家都是咖啡愛好者,這種恐懼後來成為他們的嘲弄對像。
不過,族的這種生活方式也隨著市民社會的進程而不得不衰微,固體巧克力和巧克力粉的發明大大降低了巧克力的成本,讓它也成為和咖啡一樣簡易的飲料——但是卻沒有讓人興奮的功能。最後,因為富含營養,巧克力在飲料的領域劃分中被歸入了兒童食品/飲品,而咖啡則日復一日地強化著自己在飲料世界裡的地位,從歐洲到美洲、亞洲甚至殺回非洲,在如今的世界裡,不管是工作還是享樂,人人都需要提神,人人都需要好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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